“别动！”李国锋厉喝一声，枪口猛地抬起，眼神锐利如刀锋，瞬间扫过车间内部。

“控制现场！搜！”他身后的警员迅速而专业地散开，战术动作干净利落。

李国锋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陈澈：“陈澈，你的枪。放下。”

陈澈缓缓地弯下腰，将手中那把配枪，轻轻放在了满是污水的地面上。几名警员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毫不留情。冰冷的金属触感迅速地箍住了他的手腕。

警局的审讯室里，陈澈对面坐着内审科的王科长和重案组一位资深警官。王科长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几张现场照片和一份初步报告。他拿起其中一张照片，推到桌子中间，正对着陈澈。

照片上，是那个浸泡在污水里的黑色手机，防水袋已经被打开，露出手机的本体。

“这个手机，是前天以匿名方式发送关键‘线报’到指挥中心加密频道的通讯设备。”他顿了顿，“技术恢复数据显示，发送那条情报的源头，正是这部手机。而这部手机，是在你单独闯入交易现场后，在你手上发现的。上面，有你的指纹。”

“还有，”王科长没有给陈澈喘息的机会，又拿起另一份文件，“行动前，你收到那条通知你的侄儿茂茂失踪的私人短信。根据基站定位和信号追踪，那条短信的发送源，同样指向这部手机。也就是说，有人用这部手机，先通知你茂茂失踪，诱导你脱离队伍，制造单独行动的机会。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你独自行动的这段时间，并且，手机就在你的手上，还沾着你的指纹。”

逻辑链完美得令人绝望。像一条冰冷的的铁链，将陈澈死死捆住，越挣扎，刺得越深。这根本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而陈澈，就像一只愚蠢的飞蛾，一头撞进了这张早已织好的蛛网中央。

审讯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李国锋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走廊的光线。他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审视。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你立过功，受过奖。但功是功，过是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警队内部更不能藏污纳垢。”他停顿了一下，“组织上决定，你暂时停职，接受全面审查。”

然后，他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审讯室。

离开警局后，陈澈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走着，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程佳禾的宿舍楼下。他远远地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灯光亮着，看似近在咫尺，却又像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空间般遥远。

他来到那片死海，海水在惨淡的月光下死寂地翻涌，没有生机，只有永恒的沉沦。废弃的灯塔像一具巨大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嶙峋的礁石之上。

前几天，周正阳瘫坐在昂贵的地毯上，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里面翻涌着恐惧，以及被逼到绝境后滋生的狠厉。“包庇”的罪名一旦坐实，他引以为傲的律师生涯将瞬间化为乌有，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在巨大的恐惧的迫使下，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你爸，早就想除掉这个祸害了。要是你助他一臂之力，说不定，他会重新审视你这个私生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又最屈辱的角落。放下电话，周正阳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他冲到洗手间剧烈呕吐，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空洞，最后凝固成一种冰冷的东西。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搓洗着脸，仿佛想洗掉什么，却只留下更深的寒意和一种诡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