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书玉睁开了眼。,2¢c+y+x*s′w¨.′c?o`m~
四周一片昏暗,他感觉到刺骨的阴冷,以及剧痛。
那个马仔就躺在一旁,头下一滩已凝固了的血液,一看就知道人已经没救了。
因为先落在马仔身上,有了缓冲,闻书玉才侥幸从高坠中捡回了一条命。
但闻书玉的情况也不算好。
右肩肯定脱臼了,可能还有骨折。但因双手被捆着,无法给自己检查。后背和右小腿也疼痛难忍,想来情况和肩膀类似。
除此之外,还有饥饿,缺水,以及最威胁生命的,失温!
这条裂缝构造比较奇特,像一个沙漏,底部竟然是一条大约两米宽的地下暗河。
此时是秋季,河水干涸,闻书玉正躺在河床上柔软的泥沙中。他忍着剧痛,艰难地爬到裂缝正下方,便于搜救人员发现自己。
短短一段距离就让闻书玉冷汗如雨。
一线天中,天色已呈灰蓝色,自己大概昏迷了三四个小时。
裂缝底部十分安静,闻书玉全神贯注努力捕捉,但始终没听到直升飞机声或者人声。
救援人员……又走了吗?
入夜后,气温降得很快,闻书玉失温的状况更加严重——他又感觉到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照目前的情况,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昏迷中。
这一次,死亡的阴影真真切切地笼罩在了身上。
闻书玉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无数次在绝境里奋力反抗,挣扎求生,用一双手给自己挣出一线生机。
但闻书玉这一次的预感很不好。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会如何死。不是牺牲在岗位上,便是在农场里安详终老。
不小心掉进地缝里被冻死这么窝囊的死法,实在不在他的列表里。
一想到藤黄很有可能会在自己的葬礼上用唢呐吹《渴望》……闻书玉确定自己肯定会死不瞑目!
夜色终于吞噬了天地,地底昏暗如上古还未被盘古劈开之时,时间和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万籁俱寂,连海风和夜鸟的鸣叫声都没有传入裂缝底部。这里是被世界遗漏的角落,也将可能成为闻书玉的长眠之地。
闻书玉一阵清醒一阵模糊,渐渐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音乐声。
是吉他,很熟悉的旋律,让他想起少年时的夏夜,队友们在露营地的篝火边唱的歌……
一睁眼,自己正置身于洒满阳光的温室里。
四周绿植环绕,明亮温暖,朦朦胧胧的歌声飘荡在玻璃棚的上空。
不论外界正经历着怎么样的变化,这里的春天永不凋零。
自己正絮絮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对未来农场的构想。很乏味的事,但是坐在对面的那个青年听得很认真。
青年有着一张出奇俊美的面孔,和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被他热烈注视着的时候,心会不自觉地加快节奏,将热血泵向全身。
青年握着自己的手,掌心灼热,问:“这算不算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早知道那会是他们唯一一次约会,自己应该对裴将臣多一点耐心,陪他多坐一会儿的……
所以这一次,闻书玉腼腆地笑了,点了点头。
这时,他终于听清了歌手在唱什么。
/i swear to god, when i e home./(我发誓等我回去,)
/i'm gonna hold you so close/(我一定紧拥你在怀里。)
他们就这么手握着手,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在静止的时光中凝视着彼此。
徐宗铭搭乘军用快艇抵达这一座无名岛时,已是深夜。
只见两架黑鹰和数架梁氏军工的白色无人机在山林上空盘旋,探照灯将着座海岛照得宛如置身白昼。
徐带来的人员立刻加入了搜救队伍之中。-n^i?a′o^s/h^u_w/.¢c_o/m¢徐宗铭则急着想见裴将臣。
“太子殿下非常关心裴先生,让我来确然他的安全。”
作为本次会议的主要负责人,又是支持裴将臣亲自救援的人。如果裴将臣有什么三长两短,徐宗铭再是皇亲国戚,这一行的职业生涯也到尽头了。
裴家负责人很理解,当即冲着对讲机道:“刘波,徐副司长来了,要见臣少。”
刘波按住对讲机刚要回答,就见前方的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完全不属于裴将臣的脸。
“草!”刘波惊骇得好似见了鬼,“怎么是你?”
“???”对讲机的那一头,徐宗铭一头雾水,心想我认识你吗?
“草!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梁禹昌骂了回去。
山林地势复杂,夜晚视线受阻,大伙儿又都穿得一个样……刘波自以为一直跟在裴将臣身后,直到梁禹昌听到对讲机的声音,回过了头。
“臣少呢?”刘波下意识问。
他居然把vip给弄丢了,
这可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
“我怎么知道?”梁禹昌恶意满满地笑,“大概被山里的野兽吃了吧。唉,真遗憾……”
梁禹昌和手下们在密林中搜寻了这么久,野兔子倒是掏了好几窝,闻书玉的芳踪依旧无所觅。
他正烦躁着,刘波就撞他枪口上。
“刘波!”负责人的咆哮从对讲机里传出来,“臣少呢?”
闻书玉没找到,还把裴将臣给弄丢了。他们这些人不用回苏曼,直接挨个儿跳海算了。
“臣少在山的西面。”刘波查看定位,“我这就赶过去!”
“我也去!”徐宗铭一刻也等不了,点了两名士兵就往林子里钻。
梁禹昌一想,西面他们也还没有搜过,于是带着手下紧跟在了刘波身后。
裴将臣正沿着一处陡坡往上搜寻,热汗如雨。因心肺负载过重,呼吸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漆黑阴冷的山林,此起彼伏的呼唤声,远处隐隐约约的手电灯光……
这都带给裴将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了。两年前裴家车队在山区遭遇泥石流的那一次。闻书玉背着他,就是在这样的山林里跋涉了一整夜,直到等到了救援人员。
当时虽大部分时间处在昏迷之中,但裴将臣还是对最后的撤离留下了少许记忆。
那一夜,闻书玉也是如今天一样从水里逃上岸,湿冷、疲惫,腿上带着伤,背着他在荒野里艰难求生,在敌人的包围下亡命奔跑。
那一次,闻书玉没有让自己失望,这一次,自己也不会让他失望!
裴将臣仰头望着连星光都没有的夜空。
他不是个虔诚的教徒。长这么大,除去必要的节日和作秀,他没有进过几次教堂,更没正经祷告过。
大概因为,童年的他曾无数次祈求上帝把父母还给他,可上帝毫无回应吧。
神,我还能信任您吗?
裴将臣闭目祈祷。
您当年没能将我父母还给我,我不怪您。但是,请把书玉还给我吧!
他来到我身边,给了我爱与陪伴,让我不再孤单寂寞,让我懂了爱。
您怎么忍心又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呢?
如果您不再眷顾我,那请眷顾书玉吧。
书玉现在需要我!他一定在一个阴冷的地方等着我去救他。
请把我送到他的身边去!
一阵山风穿过树林,掀起落雨般的哗哗声,亦吹得一身汗水的裴将臣通体泛凉。
裴将臣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他朝前方越发陡峭的山坡望了一眼,摇了摇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灌木越来越茂密,裴将臣艰难跋涉,用手电筒来回扫着。
一团黑影突然从草丛里窜出,迎面扑来。/秒/璋!结/暁!税′徃, ^追′罪!薪¨璋^踕*裴将臣朝后连退了数步,脚下突然踩空。
不好!
失重之中,裴将臣伸手拼命抓攀,竟抓到了崖壁上一处凸起的石块。万幸这裂缝不是很宽,裴将臣的脚也踏在了对面的崖壁,身体就此稳住。
手电筒却是落了下去,在崖壁磕碰了几下,掉在了裂缝底部。
裴将臣长吁了一口气,朝下望了一眼,随即目眦俱裂。
仿佛真的有神在指引,手电筒的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一个人身上。
“书玉——”
闻书玉朝头顶望去。可目光所及,只有盈满阳光的玻璃房顶。
“看什么?”对面的青年柔声问。
闻书玉有些茫然:“好像……好像听到你在叫我……”
“谁?”青年握着闻书玉的手,“我就在这里呀。”
闻书玉笑了:“是啊。肯定是听错了。”
抒情的歌声在耳边萦绕,越发清晰。
/i swear to god, when i e home./(我发誓等我回来。)
青年的笑容比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还要明亮炽热。
/i'll never let go./(我绝不再将你放开。)
闻书玉忍不住说:“我走了以后,一定会很想念你。”
“那就不要走。”青年将闻书玉的手贴在脸颊上,神情缱绻,“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闻书玉遗憾地浅笑:“我们的人生有着截然不同的规划,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那为什么不等到那一天再说?”青年深深凝视,眼眸似两枚茶色的水晶,“在这之前,我们会有一段很长很长的快乐日子可以一起度过。”
脑中轰地一声,裴将臣来不及思考,立刻顺着裂缝往下滑。
从缝隙最窄处到底部,有近三米高的距离。裴将臣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落地的瞬间,脚踝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