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h′u?l,i*a?n￠w^x,.\c?o_m+

太子正在书房中翻书。

窗外暮色四合，风卷残云，屋内烛火微晃，映得人影摇曳。

忽听得门外脚步轻响，一个黑衣仆从进来，躬身禀报：

“殿下，乾州知县的妻女进京告御状，状告乾州知州贪赃枉法、滥杀无辜，如今案子已由范清越接手。”

“范清越……”太子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陡然一冷，仿佛旧疮又被揭开。

前些日子，此人刚回京都，便一举废了大理寺，那一夜，多少耳目失联，多少暗线断裂，皆因他之手。

大理寺，属于东宫党争势力。

太子握紧手中书页，纸角竟被捏出一道深深的褶皱。

谋士们闻讯而来，围坐在案前，七嘴八舌地献策。

有的说可派人混入刑部干扰取证，有的说可伪造证词陷害原告，还有的建议调换关键证人。

然而这些计策在太子听来，无非是隔靴搔痒，空谈虚言。

他冷冷扫过众人，见他们面色惶急，却无一人有真章法，心中更觉烦躁，遂挥手令众人退下。

待房中再无人声，太子起身，走向书房一角，伸手按住墙上一幅画像，轻轻一旋，木板发出“咔哒”一声，墙后现出一道石阶，通向地下。

他缓步而下，足音沉闷，仿佛踩在人心之上。￠p,o?m_o\z/h-a′i·.?c~o^m.

密室之中，昏暗不已，十数名女子蜷缩于地，身着与长公主李云睿相同的锦衣，脸上尚存几分相似之处。

然而她们身上皆有伤痕，或青紫淤肿，或血痂斑驳，似经酷刑，惊惧异常。

太子缓缓踱步其间，目光冷漠如冰。

那些女子一见他来，纷纷缩成一团，颤抖不止，像是见到猛兽般瑟瑟发抖。

其中一人低声哭泣，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

太子蹲下身，抬手抚过她脸颊，那女子猛地一颤，几乎不敢呼吸。

“你……长得最像。”太子低声说道，语气竟有一丝温柔，但那温柔之下，藏着更深的阴冷。

外面的太子，与此刻截然不同。

进入密室，似乎进入另外一方天地，他释放出另外的自己。

再无半点儒雅。

只有癫狂。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像是在看自己的棋子，又像是在看一群牲畜。

拿起皮鞭，一次一次狠狠抽下去。

猩红的鞭痕，惨痛的叫声，回荡在密室之中。

还有那癫狂，似乎得到某种释放的笑声。

此刻的太子，令人陌生。

绝不是旁人眼里的模样。

许久之后。

放下皮鞭。

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远去，密室重归死寂，只有那女子仍不住抽泣，在黑暗中化作一声无声的哀鸣。=#?6?~?1?_看.书-网° _:×免?^?费?阅2±读>`￡

这一幕，如同旧时大户人家深宅里豢养的毒蛇，外表温润如玉，内里却早已腐烂不堪。

乾州之事未明，京城风波已起。

庙堂之高，尽是尔虞我诈，江湖之远，也不免腥风血雨。

……

……

太子自密室而出，步履沉稳，然面色略显阴郁。

甫入门，即见一人已候于书房之中。

其人乃太子心腹，忠诚可托生死。

彼等相视，未语先知。

“殿下。”那人心中已有定数，躬身禀报：

“二皇子遣人相邀，欲请殿下往皇家别院狩猎。”

太子闻言，默然片刻，似在权衡。

良久，方才淡淡点头：“既如此，便去走一遭。”

皇家别院，林木葱茏，猎兽奔腾。

太子与二皇子并马而行，箭矢在手，却皆未中鹄。

二皇子轻叹一声，道：“非习武之人，实难命中。”

此言入耳，太子目光微敛，眸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隐晦情绪。

再挽弓弦，力贯如虹，然箭仍偏移，未中目标。

他低声自语：“可惜了。”

湖畔风起，波光粼粼。

二人坐于石凳之上，执竿垂钓。

各自随从早已退至远处，围成一圈静默之地，使二人得以独处。

忽闻二皇子鱼竿一颤，果有鱼咬钩。

他缓缓收线，将鱼提上岸来。

却未留之，而是轻轻捧起，放归湖中。

动作温婉，仿佛对生命尚存敬畏。

太子侧目望之，终问：“为何放生？”

二皇子淡笑，语气悠然：“钓鱼者，未必以得鱼为志。

有时只为那一瞬之趣，或为那等待之味。

甚至有时，心中并不愿鱼上钩。

然而鱼……却总是贪食而至，不知避祸。”

此言一出，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微妙之意。

太子默然无语，眉间微蹙，似有所思。

半晌，太子开口，声音低沉：“你今日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二皇子神色不动，缓缓道：“我准备给范清越送三份大礼。”

“第一件，关于当今长公主李云睿之出身……她并无皇室血脉。”

太子眉峰微动，未曾言语。

“第二件，亦与李云睿有关，她与林婉儿之间，并非亲生母女，只是名分而已。”

此时，太子神情已凝重非常，双目紧锁二皇子：

“这两桩秘辛……竟是你散布出去的，对你有何好处？

而且，这些秘密，我尚且不知，你从何得来？”

二皇子微微一笑，却不答反问：“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沉默许久，终是缓缓吐出一句：“我没想过，这些事会出自你之口。”

湖面平静，倒映天光，却掩不住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风过树梢，叶声簌簌，似为这番对话作结。

“还有第三件礼物……”

说到第三件时，二皇子语气戛然而止，顿住片刻，似在思索什么，微微蹙眉。

待其舒缓些，才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不妨猜猜，我这第三件礼物是什么？”

太子漠然不语。

二皇子自言自答，“有句话，其实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与太子殿下说说，其实，我并无党争之意，对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也不感兴趣。”

说着，二皇子自嘲一笑，“这话听着矫情，也太假，便是说了，太子殿下也未必会信，这便是为何早些年不说。”

“那你现在怎么又说了？第三件礼物与这个有关？”太子问。

对二皇子的话，他没说信与不信。

因为这都不重要。

“先不说第三件礼物，今日，我也送太子殿下一份礼物。”

“什么？”太子听到这话，顿时诧异，只觉得今日，这位与自己相争多年的二哥，实在太不对劲。

“其实，范清越也是皇子。”二皇子平静说着。

“什么？……这不可能！！”太子瞬间起身，神色震惊，难以置信。

唯有二皇子，依旧闲情静坐，又有鱼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