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将密集的雨幕切割成破碎的光影。许念初握着玛莎拉蒂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金属装饰的方向盘在她掌心沁出冷汗。

姜雨薇盯着后视镜，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 黑暗中，一道刺目的远光灯穿透雨帘，一辆黑色奥迪 A8 如同蛰伏的野兽，静静地缀在她们后方两百米处。临 A?3333 的车牌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但那熟悉的车身轮廓，还有车头微微凹陷的右前保险杠，分明是赵宇的座驾。

"念初，后面......是赵宇......在跟踪我们。" 姜雨薇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真皮座椅的菱形纹路。

许念初的目光扫过后视镜，烈焰红的车身在雨水中划出艳丽的弧线。她猛地踩下油门，玛莎拉蒂的 V8 发动机发出猛兽般的轰鸣，轮胎在积水路面上甩出扇形水花。但奥迪 A8 也随之提速，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坐稳！" 许念初的红唇绷成首线，碳纤维换挡拨片在她指间飞速起落。玛莎拉蒂突然一个蛇形漂移，车尾擦着路边护栏划过，排气管喷出灼热的白雾。

姜雨薇的身体被惯性甩向车门，耳畔是轮胎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后视镜里，奥迪 A8 的大灯刺破雨雾，像两柄寒光凛凛的匕首。

雨越下越大，积水漫过轮胎，发出哗哗的声响。许念初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仪表盘上的转速表指针逼近红线。

姜雨薇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指尖悬在报警电话上方，报警界面的蓝色按钮在屏幕上明明灭灭，却像隔着层毛玻璃般虚幻，她迟迟没有按下。喉间泛起一阵酸涩，她颤抖着拇指划过锁屏，将手机塞回包里 —— 在这座被赵家染成黑色的县城，报警不过是把自己往虎口又推近一步。

"怎么办？" 姜雨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许念初突然猛打方向盘，她快速扫了眼导航："前面有个老小区，监控盲区，我们从后门绕出去。"玛莎拉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冲进了 "兴荣小区" 的侧门。这个建成二十年的老小区里，歪歪扭扭的旧楼房挤在一起，生锈的防盗网和晾晒的床单在雨中晃荡。破碎的路灯在积水中投下昏黄的光斑，宛如一只只半睁的眼睛。

车身碾过坑洼的路面，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姜雨薇死死抓住扶手，看着后视镜里那辆黑色奥迪 A8 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老旧的小区道路狭窄曲折，到处都是随意停放的车辆，却也给她们提供了一丝机会。

姜雨薇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剧烈颤抖，好不容易解锁的界面被指纹抹出凌乱的水痕。拨号键按下的瞬间，玛莎拉蒂突然碾过一个深坑，手机险些脱手飞出。

机械的提示音从听筒里传来时，她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喉咙："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连续三次重拨未果，通话记录里姜旭的号码旁赫然标注着七通未接来电。雨刮器疯狂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挡风玻璃上的雨雾，就像她此刻混乱到极点的思绪。

——姜旭失联了。

高映真给的照片里，姜旭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青河会所后门。如果赵宇己经察觉调查，那么姜旭现在的处境......

"姜旭可能出事了。" 她嗓音沙哑，死死咬住下唇，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如果赵宇发现有人在调查排污和青河会所......"她不敢再想下去。

手机在掌心突然疯狂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父亲大人" 西个备注刺得姜雨薇眼眶发疼。

接起电话的刹那，电流杂音混着暴雨声灌入耳膜，姜明远透着慌乱的声音几乎刺破听筒："雨薇！环保局的人踹开大门了，说要全面检查排污系统！还带了扛着摄像机的省报记者！"

姜雨薇的血液瞬间凝固。赵书记和李丽萍的动作比她预想的更快——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突击行动，既要打击姜家，又要逼她闭嘴。

"爸，立刻停产，把所有在线监测数据调到合规范围。"她声音紧绷，"我二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她飞快地翻出手机里那份真实排污数据。文件右下角盖着省环保厅的钢印，数据触目惊心：苯系物超标17倍，重金属废水首排青河......如果这份文件被公开，姜氏化工厂不仅要面临天价罚款，父亲很可能要负刑事责任。

而更可怕的是——这份文件的原件现在在高映真手里。

"省报记者怎么会参与环保检查？"许念初猛打方向盘避开一辆货车，安全带勒得她锁骨生疼，"这不合流程。"

"是赵家的手笔。"姜雨薇快速翻动手机相册，调出上周偷拍的赵书记日程表，"你看这个——周二下午三点，赵书记在省委宣传部开了两个小时的闭门会议。"她将图片放大，模糊的备忘录上隐约可见"环保宣传""舆论引导"等关键词。

车载导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感叹号在屏幕上跳动：前方500米处有临时交通管制。

"糟了。"许念初一脚刹车，玛莎拉蒂在湿滑的路面上滑行数米才停住。透过雨刮器疯狂摆动的间隙，能看到远处闪烁的警灯，几个穿反光背心的交警正在设卡检查。

后视镜里，黑色奥迪缓缓停在了路边。赵宇降下车窗，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伸出窗外，烟灰被雨水打湿成灰色的泥浆。他似乎在欣赏这场猫鼠游戏，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愉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