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趣缓缓低下头,双眼凝视着自己的手掌,眼神迷茫而空洞,仿佛正在审视着一种来自外太空的陌生生物。许久之后,他才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回答道:“从讲座开始前十七分钟……就已经这样了。”
听到这个答案,白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明趣后颈处的植入式电极,指尖刚触碰到那块微微发烫的金属片,她心中便是一沉——果然,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明趣又一次擅自关闭了肌电刺激器!
他们静静地站在冲洗池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显影液在那破旧的塑料桶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是时间流逝的声音。这场景让人心生恍惚,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同样的暗房之中。
那时,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天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雨水如注般倾泻而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而在这狭小的暗房中,明趣却紧紧握着一把电吹风,努力地烘烤着那些受潮的相纸。他的额头早已布满汗水,但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也不敢停歇。
随着电吹风的热风不断吹拂,水珠开始顺着他湿漉漉的额发缓缓滴落下来。一滴、两滴……它们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接连不断地落在那张《星空》的仿作之上。瞬间,原本清晰的画面被这些水滴晕染开来,梵高那独特的笔触之间的空隙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然而,正是这种意外的效果,使得这幅仿作增添了一份别样的朦胧之美。
“还记得里昂的房东太太吗?”白妙那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仿佛一道清泉流淌进了心底。只见她那双美丽而温柔的眼眸凝视着对方,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怀念与感慨。与此同时,她伸出一只白皙如玉、温暖如春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了他那略显冰凉的手背上。
那一瞬间,一股暖流从手背上传来,迅速传遍全身,让他原本有些发冷的心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他静静地感受着这份来自白妙的关怀和温度,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她总是说我们的暗房就像是炼金术士的实验室一样神秘而又充满魔力。”白妙继续轻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她似乎回忆起了当时房东太太那夸张而有趣的表情和话语,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听到这里,明趣不禁也笑了起来。他那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在白妙的掌心微微蜷缩着,就如同一只濒死的蝴蝶正在收拢它那脆弱而美丽的翅膀一般。然而,这看似无力的动作却蕴含着一种别样的柔情蜜意。
“是啊,她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在那里冲洗着时间,把那些美好的瞬间都定格在了一张张照片里。”明趣附和着白妙的话,思绪也渐渐地飘回到了那个充满温馨与浪漫的暗房之中……
凌晨三点,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深深的寂静之中,万籁俱寂。而就在此时,那间昏暗的房间里突然亮起了一盏应急灯,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
白妙轻轻地将明趣安顿在了那张简易的折叠床上,她的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孩子。然而,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从黑暗中传来的一阵低沉的细语。
“其实……我今天本来想告诉你……”明趣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在空气中飘荡着,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犹豫和迟疑。
白妙的指尖瞬间停留在了电源开关上,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整三十秒过去了,但除了那均匀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
白妙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脑海中不断地猜测着明趣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是一个秘密?还是一句未曾说出口的情话?亦或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无数种可能性在她的心头涌现,让她感到既紧张又好奇。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问道:“是什么呢?你想说什么?”然而,回应她的依旧只有那平稳的呼吸声,似乎刚刚的那句话只是明趣在睡梦中不经意的呢喃。
白妙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按下了电源开关。随着灯光熄灭,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个充满谜团的地方,心中却始终萦绕着明趣那句未说完的话。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斜切进来,在明趣眉间刻下明暗相间的纹路。白妙取出相机,将镜头对准他微蹙的眉头,iso值调到。取景框里,那些细纹像干涸的河床,又像星图上的等高线。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白妙在显影液里捞出昨夜的照片。相纸上,明趣的眉间沟壑被放大成地质断层,银河从他眼尾蜿蜒而过。她忽然想起参宿四爆发时的预言——整个银河系都会被照亮,持续数月的超新星光芒将穿透地球大气层,如同宇宙为某个消逝的灵魂点燃蜡烛。
暗房的计时器突然响起,提示新一批感光纸即将曝光。白妙将照片贴在工作台上,在右下角写下:";2025.03.02 参宿四的叹息";。隔壁传来明趣翻动身体的声音,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诊疗报告,决定等他醒后再讨论去瑞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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