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真人挥笔在虚空画下一笔，头顶云层便裂开缝隙。

碎金般的光斑坠入地面。

火山熔岩尽数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泛着青光的湖泊，湖面平静如铜镜，故而名曰：镜湖！

“镜湖三千尺，不渡妄念人，嗝！”

太乙真人打了个酒嗝，指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泊：“此乃试炼考核第二关：炼心！”

“跳下去，这镜湖里莫得宝贝！但能瞧见你哭鼻子打摆子的怂样。”

“你不是又想诓我？”

林小吒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混天绫在身后炸开七尺红霞。

“上次说烤鱼过关，结果考的是护草护花！”

“你娃话真多！”

太乙真人挥动拂尘卷住他脚踝，轻飘飘往湖心甩去，水面顿时炸开三丈高的浪花。

“咕噜咕噜！”

林小吒呛了几口镜湖水，赶忙掐动避水诀，跃上水面。

“分身术，避水诀？”

太乙真人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这娃儿到底是咋个学会的？”

不过。

他很快就恢复平静，啃着一个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卤猪蹄，油汪汪的手指往湖心一点：“这镜湖专照人心里头最见不得光的旮旯，你若是被幻象魇住......”

话音未落。

就被林小吒抬手打断。

他低头朝湖面看去，水面如镜，倒映出的却是他前世的幼年模样。

太乙真人晃着酒葫芦斜倚青石，浑浊的眼眸映出粼粼波光：“能见着哭鼻子的丑娃娃，倒是比烤鱼来的有趣。”

此时。

林小吒的心神已经彻底沉浸在幻象之中。

五岁男童蜷缩在幼儿园墙角，衣服沾着颜料，周围散落着被撕碎的蜡笔画。

此时。

七八个孩子举着玩具剑将他围成圈，“妖怪，妖怪！红眼睛，大妖怪！”

稚嫩的孩童音震得那斑驳墙皮“簌簌”掉落。

男童沾满泥巴的小手，死死攥着胸前褪色围兜。

林小吒瞳孔骤然收缩。

前世种种记忆如钢钉刺入太阳穴，让他头疼欲裂。

他看见幼年的自己，正用染血的指甲在墙面刻字，血珠顺着“我不是妖怪”五个歪扭大字，渗进砖缝。

幻象中的孩童突然抬头，额间竟有暗红魔纹流转。

“就这？”林小吒突然咧嘴一笑，“小爷我当天就把那群小B崽子，打的满地找牙！”

“何来恐惧可言？”

话音落下。

混天绫突然暴起红光，裹着火星的拳头砸向面前幻境，镜面应声炸开万千碎片。

每片都映着孩童跨坐在滑梯顶端的孤傲身影。

那个孩童时期的林小吒正拎着领头男孩的衣领，沾血的门牙从对方指缝漏下，顺着滑梯滑落而下。

幻象破碎，湖水却变得更加浑浊。

水雾四起，潭水沸腾。

殷夫人破碎的面容自漩涡中浮现，半透明的手臂环住林小吒后颈，“吒儿，娘亲再也不让爹爹关你......”

殷夫人耳语未毕。

林小吒的混天绫就已绞住她的咽喉。

“当小爷是奶娃娃呢？我才出生两天，啥时候被关过？”

他抬脚踹向“殷夫人”腰腹时，对方发间的冰晶发簪却突然暴长，三寸寒芒猝然穿透肩胛。

整个镜湖沸腾如熔炉。

无数冰棱从沸腾处窜起，尖端倒影着殷夫人破碎的面容。

林小吒踩着湖面腾空翻转。

混天绫扫过的冰棱越斩越多，碎棱在湖面铺成闪着幽光的刀毯，组成“否认自我者当诛”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