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而且这是真道彻的行车记录仪,”松田阵平说,“现场没有其他车配置了这样的东西——真道的尸检报告呢?”
“你真当司法解剖的同事不需要休息?”萩原研二说,“收容在冰柜里,得等手续。”
透过警视厅的玻璃窗,他们看见外面的大楼已经熄灭灯光。世界在沉睡。松田阵平把那一口姜汁汽水咽进喉咙。因为没有加冰,姜的辛辣与糖浆一起冲向他的鼻子,他突然说:“她拒捕是对的。”
“你小心点说话,阵平,”萩原研二拿文件夹敲了敲他的脑袋,“没有手续和规则,所有一切都随心所欲,那警视厅早就乱套了,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说到这里,萩原研二停止了他接下来的句子。因为恰是这样的“必要时间”使松田丈太郎那样的事件发生,以至于需要黑.道的插手才达成看似扭曲实则正义的结果。
松田阵平倏然站了起来,他拉开抽屉里的笔记本,对照着找到一串数字,然后拿起有线电话拨打了过去,萩原研二看见他手指所指向的是谁的号码。是司法解剖部门的负责人。
有的时候,松田阵平这个人身上会有一种堪比魔法的能力。即使他在做的事情总是超脱于规则之外,也非他们的本分,甚至要冒上小小的风险,但是人们就是很容易被他的信念所感染,那信念出于坚定、热忱和对规则本身的轻视。
凌晨三点,没有正当的申请手续,但负责人依然带着助手行色匆匆地抵达了警视厅。萩原研二想起松田阵平刚刚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时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有些事情只能适当地脱离规则去做”,他突然发现,松田阵平已经不再是国中的时候和人打架需要自己去用话术调和矛盾的毛头小子了。
早上七点半,松田阵平把手头有的所有线索塞给了刚赶来上班的伊达航,然后在后者惊疑不定的“你没睡觉吗你?”里,把已经撰写打印完毕只剩签名的请求司法解剖部门特殊支持的文件放在了他的面前,做完这些,他转了一圈,又去找出一支笔来放进了伊达航的手里。
松田阵平桌前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烟头,打着哈欠的萩原研二陪同整理了一晚上的资料,刚刚抱着几瓶姜汁汽水推门进来,正好看见松田阵平拍着伊达航的肩膀说:“该干活了!班长!”
伊达航不得不坐下翻阅那些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归类的资料和证据,跟着负责人一起熬了大夜的助手跑着来汇报,拿出了一枚在真道彻衣袖里发现的录音纽扣——那里面有真道彻和京野初江的最后一次对话。
依然无法彻底证明京野初江的清白,但是在看见那枚录音纽扣的瞬间,松田阵平就像是全身都卸下力来似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终于愿意让疲惫染上自己的面孔,也不再催促伊达航,只是拉过椅子坐下,缓慢地拿出一根烟来点燃,半垂着眼睛看着那枚录音纽扣。
片刻之后,他才像是刚想起需要给出一些解释说明似的,对伊达航说:“没什么,我只是放心了——真道彻从一开始就准备自杀,也是从一开始,他就准备好了证明京野初江没有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