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楼上,局势紧张。
那黑衣人剑到中途,却被另一个斗笠客按住。 那斗笠客止住同伴,冲燕奔深施一礼道:“长白弟子岳中棠,见过全真燕少侠。” 燕奔挟了口菜放入口中,又一口喝干碗中之酒,却不理他。 岳中棠又道:“前些时日,燕少侠在终南山杀了我两位师弟,兄弟们都觉回去无法向师父交待,这个....” 燕奔嗤笑道:“你待怎样?” 心中记起了在密林中自己打杀的一胖一矮两人,所用的掌法,正是长白派“新罗掌”。 这门掌功,揉合中原的铁砂掌、禅门密教的大手印,威力奇大,也恶毒无比。 岳中棠干笑两声,正要开口,忽听一黑衣人喝道:“你杀了本派弟子,便想一走了之,可将长白派看成甚么?”铮地一震出长剑,便要动手。 燕奔目中精光大盛,身后几人虽看不清他脸色,却不由各按剑柄,露出惧意。 岳中棠见众人剑拔弩张,已陷僵局,喝道:“放肆!燕少侠乃是重阳子道长高徒,全真小祖师。岂是那等有始无终的小人?还不快快收剑!” 众人都哼了一声,恨恨收剑。 “依在下看来,我两个师弟之死,多是咎由自取!” 岳中棠又道:燕少侠此举乃是诛除莠类,保全我长白派声誉。本派上下,自不敢生半点芥蒂。” 偷眼看了看高大道士:“我等来此,却是为送请帖而来。西南五十里,各大高人齐聚翠微谷内,共商大事。如燕少侠能欣然前往,本派必不避内丑,传燕少侠美名。” “长白派自岳翎老剑客之后,原想无人能掌‘青绿熔阳剑’。” 燕奔放下酒碗,朗声道:“没想到,竟出你这样的人物,也算难得。”说罢一摆手,“你不必罗嗦,我也知道你们是啥腌臜心思,稍晚我去便是。” 岳中棠面露喜色道:“有燕少侠一句金言,足见挚诚。翠薇谷相见,在下等必当降阶相迎。告辞!”略一拱手,迈步便走,一干人见他下楼,相继跟出。 那算命先生看着两方人马杀气四溢,颤声道:“燕燕少侠,你你真的去么?” 燕奔哈哈一笑,并不回答。 此时夜色已深,楼外雨帘如雾,楼上客人渐渐稀少。 燕奔独自端坐桌旁,酒兴犹浓,不一会儿,便将一坛酒喝光。 他兴致未尽,但还是冲着酒保道:“再拿一坛好酒来。” 酒保见他酒量颇豪,忙捧上一坛老酒,顺便将几盘热菜摆在桌上。 燕奔吃得足泵,喝得兴发,又在随身的漆红色葫芦里灌满了酒,结了酒钱,悠然下楼去。 边走边敲鼓,纵声歌道:“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歌声嘹然清亮,倏忽间已在数丈之外。 楼内众人被其豪气折服,赞叹不已。 ----------------- 此时夜静更深,楼外暴雨却越下越大,官道上,一动不动的站着几十名黑衣斗笠客。 听闻豪迈歌声由远及近,尔顷便见一个高大道士下楼,当即纷纷抽出刀剑来。 只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兀那小子!你便是燕奔?” 燕奔却并不理他,取出斗笠戴上。 “妈了个巴子的!你小子是不是聋了!”一柄宣花斧轰地劈了过来。 燕奔斜睨着此人,侧身让过,反手在斧面上一拨,一股沛然大力传来,那人顿如腾云驾雾一般,连人带斧抛将出去,好似个翻斗样,伴随着惨叫声,骨碌碌地翻到了长街另一端。 整个场面遽然一静,众人瞠目结舌,哪曾见过如此高妙身手? 半响,又有几人不信邪,狂喝中,持剑挥刀扑将上来。 燕奔心念一动,想试试招。挥手一抹,一柄快刀就到了手中,好似吃饭夹豆一般简单。 却听那人惨叫一声,握刀手掌被撕掉了一层油皮,鲜血淋漓。 快刀入手,燕奔运转“抟炁元宗”的功夫,神念飞思之下,对这柄快刀的种种特性,他便已明了。 随后勾连九天之炁,身若飘絮,化作一团不住晃动的白影,在那几人面前一闪。 “呃呀.....” 待到他现身之时,却是一手持剑一手持刀,身后几人无不以手捂颈,扑倒在地,扭曲不停,血缓缓地渗出,接着又被大雨冲刷个干净。 众人皆傻了眼,大气也不敢出。 却见燕奔目带探究,自顾自地刀剑挥舞起来,众人不解,看了一会,便有人惊声大叫。 “啊呀,这人是以刀作剑,以剑御刀!” “这是怎么做到的?” “江湖从没有过如此绝技!” “难不成他练成了《九阴真经》?” 众人忽的一愣,各自面面相觑,却又心里有了答案。 燕奔演练一阵,对于手中刀剑有何特性,如何运用,各种念头如电光石火,连绵闪现。等到舞罢,却是刀可作剑,剑能作刀,刀剑互御了。 他哈哈一笑,扬手扔了刀剑,却是解开缰绳,牵着马缓缓远去。 燕奔边走边随口问道:“长白岳师兄,这些个货色哪里来的,难不成去翠微谷,还要过三关吗?” 只见路旁一个身负长剑的清俊斗笠客抱拳道:“燕少侠,这些人并非谷内各大派中人,乃是此地绿林豪杰。” 只听得马蹄声一停。 “一帮本地宵小,狗屁一般的人物,竟也敢动我全真教的心思,真是有勇气呐。” 燕奔长叹一声,虎目微睁:“所以,不清扫寰宇,手黑一点,这些臭虫就永远会恶心人!” -----------------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举一动,及见他迈步南行,都长舒了一口气。 哪知这口气还没喘匀。 那燕奔和岳中棠聊了几句,突然兜转回来,如惊猿脱兔,直奔这些黑衣人扑去。 这一扑脚下大有古怪,竟踢起层层水浪,一件墨袍裹在雪中,霎时模糊不清。 在场众人见了这等声势,尽皆惊呼失声,只觉似有海啸压来,双目均被飞舞的水波迷住。 东北南三面的黑衣人,只望见西面水浪腾空,流光耀眼,正不知如何是好,猛见那白浪染得血红,竟于数人倒地声中,一同飘落在地。 众人丧眼西望,但见夜雨茫茫中,转眼间只剩下一条黑影持着短槌独立。 岳中棠在他身后,直看得惊心掉胆,心里一个念头告:“此子非人哉!不可力敌!” 忽听一人高呼道:“大伙快用暗青子招呼他!” 话音刚落,寒星疾闪,数十件暗器挟风射来。 那燕奔并不慌乱,抽出玉风槌频刺,槌尖好似长了眼睛,将数十件暗器尽皆挑落。剑法轻灵飘忽,直似无心而为,全无半点支绌之态。 众人瞧他剑法如神,风雨难侵,均萌退志,发一声喊,数十人作鸟兽散,向四面溃窜而去。 那燕奔似生怕众人逃走,晃动身形,倏然赶至几人身后,乌光闪处,几名斗笠客立仆于地。 众人心头更慌,怪叫着向四下狂奔乱突。 燕奔见众人四散,长啸一声,运劲一跺脚,立时在周身处踩起一圈水浪。 抟炁元宗一转,一身阳刚氤氲的道家真气,登时转为幻阴丹毒的冰寒内劲,水浪半空之时,就被冻成一个大大的冰环! 只见他哈哈一笑,俯身攥起那个冰环,入手之时,这冰环尺寸重量,特性运用之法转瞬明了。 呼吸间,就向东面奔得最快的几人掷去。 这冰环本是甚轻之物,被那燕奔随手抛出,竟飞出十数丈远,急速旋转时,竟发出嗡嗡的怪声。 那几人疾走之下,惊觉背后有异,正待回头观瞧,不想脚步稍停,眼前一黑,就此扑倒在地。 在场众人只见那道士变戏法似的抓起一个冰环,随手一抛之下,就割去几名好手的头颅,扑倒在地,鲜血登时喷薄而出,随着雨水洒在石板路上。 那燕奔手上动作不停,却是为求速率,改为指弹雨滴。 “嗖”“嗖”“嗖”“嗖”。 雨滴半途中化作冰珠,如连珠箭一般,向南面几人疾射去。那几人虽有防备,仍是闪躲不过,无不应手而倒。 那燕奔如法炮制,不一会儿,便将二十余人打翻在地。 此时偌大的街道中,只有几名斗笠客兀自嚎叫,发足狂奔。 那燕奔见东面几个惶惶而窜,已奔出数十丈远,知再弹冰珠已难如愿,当下展动身形,向东追去。 北面几个人见他无力兼顾,暗叫侥幸,加快脚步,齐向城门处纵来。 岳中棠见几人惊窜如鼠,暗暗叫苦道:“他们向这儿逃来,一会那燕奔折返,说不得连我也一并杀了。” 正心慌时,那燕奔果然杀了东面几人,掉头向北冲来。 剩下的斗笠客回头一瞧,见他犹如一团蓝云,足尖只在地下一点,水波还未成圆之时,便纵出几丈之遥,正凌虚踏浪般飘来,直吓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拔腿便跑。 几名黑衣人也料不到他来得如此迅快,一时心胆俱裂,不约而同地自怀中取出暗器,反手向那燕奔打去。 燕奔疾步追来,眼见数件暗器袭至,忽地用手一拨,撞在一件暗器上。 一撞之下,暗器立时转了方向,岳中棠后心飞来。 他惶惶而窜,哪还顾得身后?噗地一声,暗器正钉在他背心。 岳中棠只觉背上一麻,两只脚竟然站立不住,饶是他成名多年,也不由闷哼一声,栽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