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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御前茶艺表演再现;真娘如朕……

第48章 第48章 御前茶艺表演再现;真娘如朕……

徐缜t进宫谢恩, 言语中自然只有恭敬感激,对皇后也不能流露出一分怨怼,只是眼中含着泪, 代徐问真再四拜谢圣人恩情。

他不抱怨,只提感激,圣人反而愈发想要弥补, 又仔细垂问大长公主与问真的身体状况,赐下许多滋补药品, 并叮嘱徐缜:“药物凡有所需,立即向宫中索要, 姑母乃皇室千金之体, 真娘如朕半女, 鹤原你无需有所负担。”

徐缜双目含泪, 压抑悲声, 尽量用缓而平和的语调道:“蒙君圣恩眷顾, 九死无以报答, 唯有阖家此生竭力尽忠, 或可稍报君恩。”

今上见他悲伤之至还在御前强忍,心中本就很不好受, 又闻此语, 顿时双眼含泪, 扶住徐缜, “此生如无鹤原,纵满朝文武济济, 吾心孤寒。”

徐缜微微擡头,与他四目相对,均是眼含热泪, 饱含真情。

捧着奏疏候在一边的问安抿着唇,她果然还有得学。

二人覆落座,宫人奉上茶来,叙起家事,徐缜再三表示母亲与女儿都无大碍,又笑着说问真委屈得在家里直哭,还闹着要找仲外大母告状去。

今上听了也笑,“多大人了,瞧着端庄静气,其实还是小孩子脾气。”

徐缜又轻声说:“真娘自幼长在圣人与娘娘身边,饱受关爱,奉您与娘娘便如生身父母一般,这些年尽心抚育明瑞明苓,也只为皇后娘娘见到昌寿殿下留下的血脉安好,能够稍觉安慰而已。

她也常嘱明瑞明苓入宫向外大母问安,只怕驾前触动娘娘伤心之事,才不敢再入宫行走。她满心惦记陛下与娘娘身体,待娘娘如至亲至爱,又怎会因娘娘的言语而怨怪娘娘呢?

只是如您说的……她为娘娘信不过她对端文太子的情意,心里冤枉生气得很,闹小孩子脾气呢。微臣入宫前,她还与臣妻念叨,不该提起端文太子,又引到娘娘的伤心事,说改日要叫明瑞明苓入宫请安,稍解娘娘抑郁伤亲之情。”

臣子生君主的气,叫僭越;但自家小孩对长辈闹脾气又不一样了,委屈时还忍不住惦记长辈的小辈更显得懂事可爱。

圣人果然触动,道:“真娘纯孝,自幼如此。”

他看着徐缜,听徐缜说自己的女孩儿,不禁想起自己早逝的一双儿女,眼眶微热,悲声道:“我的元承和昌寿若还在世,他们三个必是宗室中最纯孝和美的典范。”

徐缜也眼眶湿润,忙侧首拭泪 ,低声宽慰今上。

今上被他宽慰,逐渐收了泪意,长叹一声,“皇后此番……确实有些过分。叫真娘受委屈了,她还念着皇后,是她的孝心,你们也要多关照宽慰孩子,不能叫她将伤心闷在胸内,长久之下只怕生出郁滞。”

徐缜连忙郑重答应下,见他上了心,今上才放下心,又提起京中几位人品才能皆十分出挑的英年才俊。

虽然都是丧妻之人,但才能出众丶品行皆佳,都是朝堂公认的,其中有一位,俱徐缜所知,执意为亡妻孝三年后,如今登门的媒人已经要把门槛踩塌了。

这几个人,才能丶品性丶前程甚至样貌都没得挑,只是年龄上难免有些参差不齐。

这还只是今上短短半日心里筛出来的人选,给他几日功夫,能想出更多。

说完后,圣人又叹道:“是朕私心,耽误真娘七年青春。”

不然徐家的掌上明珠,怎会嫁与人做继室。

徐缜代徐问真陈情,先谢圣人之眷爱,然后才轻声道:“真娘说,她此生不愿冠以别家妇名。”

今上沈默良久,“真娘深情,可惜元承无福。”

“太子殿下只是早一步去侍奉在太祖丶真宗丶先帝驾前,也为代圣人聊尽孝心。”徐缜道:“如因小女之事,又激起圣人伤怀之意,臣心深愧难安。”

今上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这些安慰人的话,你也会说了,那小子狠心得很,撇下他爹,先逍遥自在去了。”

他说完,略一肃容,郑重地对徐缜道:“真娘年轻,尚且不知其中利害,如今她年少青春,家人俱在,怀着对元承的惦念,尚且可以支撑。可再过些年,咱们这些老一辈又不能呵护她到老,届时她孤零零一个人,可怎么办呢?”

这话真真切切是将徐问真当做自家长辈才说得出的,徐缜不禁动容,“圣人关切慈爱,臣代真娘万谢,有您眷爱如此,真娘三生有福。臣妻在家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劝她的,只是真娘的性子您也清楚,左犟得很,她心中放不下端文太子,强叫她嫁做旁人妇,只怕——”

他面色灰暗,摇头轻叹,“只怕也不得长久。如此,不如叫她留在家中,好歹长辈关爱丶姊妹作伴,不至叫她做了傻事。明瑞丶明苓也都极孝顺聪慧,未来必不会叫真娘孤寒一人。”

今上叹道:“这群孩子啊……”

“真娘是一向将事情都忍在自己心里的人,她总只说叫家人放心,说她处处安好,臣来前,她还嘱咐臣定要回与圣人,请圣人千万不要为她担忧挂怀。她会照顾好自己,打起精神向前看,如使您为她忧虑伤神,她千万不敢承受,心中愧疚难安。”

今上听罢,微微蹙眉,嘱咐徐缜,“也不要强迫真娘,万事随她的心才好,咱们的本意不就是她能安好吗?”

他听着徐缜之言,总觉着孩子怕是要为难自己,叫他安心。

徐缜似乎不明所以,却也道:“自然如此,臣如今所求,只是这些儿女孙辈平安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难道不求朕圣躬安稳,咱们君臣携手,再执舵大雍几十年?当日要许生民安乐丶天下大同的誓言,鹤原忘了不成?”今上带着笑打趣他。

徐缜忙认真地道:“十几年来,日日夜夜从不敢忘。圣人圣躬安和,也从来是臣最大的期盼。如非圣人,谁肯如此信臣,竟将臣一届毛头小子提拔入尚书省。”

今上笑眯眯道:“然后就别姓李那老儿骂——前阵子你不还念叨他呢吗?”

徐缜无奈轻笑,君臣二人对视一眼,今上也笑出声来,又叹一口气,感慨:“鹤原你也得好好的,你若不保重身体,朕活万岁,你早早地躺下了,谁做朕的智囊出谋划策,又能给朕处理文书丶执行政务?再找不出比你做得好的宰相了!”

徐缜正色道:“臣平生所愿,为圣人分忧解难,为天下生民立业,至再无力可用之日为止。”

“你我同心如此,天下大同可盼。”今上正经不过一句,就又笑眯眯地打趣他:“不过你自幼文弱,可不及朕得姑父亲传。盛陵已经修建完备,你努力活到花甲之年,朕才许你与朕同眠,不然朕可嫌你丢朕与姑母丶姑父的人。勤锻炼弓马,年轻时还能拉六力弓,如今不说见素,只怕连真娘都不如了!”

这是许徐缜随葬陵寝之意,本朝臣子得此殊荣者无多,先帝临终曾叮嘱今上,佑宁长公主与留国公夫妇百年后陪葬他的庆陵,今上心里有点想要截人,但一点微末的父子感情和孝道又让他不太好意思从父亲那抢姑母,但表弟不用抢,唾手可得啊!

对臣子而言,陪葬皇陵,实在是无上殊荣,徐缜激动得无法言喻,半晌深深拜下,“臣一定好自保养!”

“朕可叫人告诉姑父去。”今上捏捏徐缜的肩膀,嫌弃地撇嘴,“一点不像武将勋贵世家出身。”

案牍劳形多年,专负责为今上的突发奇想买单丶处理今上不想处理的繁琐文书的徐缜沈默半晌。

二人说笑一番,方才提起儿女之事的伤心便散去了,今上叫徐缜,“左右近日无要事,明日你就休沐一日,在家陪伴姑母与真儿吧,你息妇今日也吓坏了,朕看她扑过去抱真娘,出来时吓得路都不会走了。”

说完,又瞥到一旁的问安,随口交代叫她也回去瞧瞧家里。

徐缜忙肃容拒绝,“五娘如今入侍西阁,领朝廷俸禄,便应以御前事务为上,既逢她轮值,岂可以私家事务误之?母亲与真娘都并无大碍,她明日轮值后回家再探望祖母与长姊也来得及。”

今上睨他一眼,“你只替你家五娘拒绝?”

徐缜微笑,“表兄爱顾,臣何必苦辞?省内事务已经安排妥帖,近日确无要事,臣一日不在倒也无妨。”

“去你的!”今上年轻时候跟着徐虎昶在军营里混过,和徐缜在民间历练摸爬滚打过,也不是什么出口成章的文雅人,笑骂徐缜道:“快去,别等朕后悔,再拉你回来苦干,给你的尚书仆射们放假t!”

徐缜动作优雅而不失迅速地行礼告辞。

君前伴驾,真心太多则至失礼,恭敬太重则伤感情,五分用情丶五分用礼,足够宽慰圣心,也将自己处于安稳的位置。

打发走徐缜,今上透过窗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也笑了,对问安道:“你伯父可将你撇下了。”

“为圣人尽忠职守,乃微臣分内之责。”问安沈稳地道,她一向寡言少语,今上已经习惯,也觉得这样的人放在御前很不错,缜密细致不会出错,寡言少语不会泄密。

不是谁与他都有一起长大的信任与情分,经历过紫宸殿内官之事,近臣如此,很令人放心。

徐缜走后不久,紫宸殿一纸诏书,含章宫内官服侍皇后不谨,除皇后近身的一位宫令外,其馀所有人皆革去职位,发还掖庭。

留在含章宫的宫令也被革去职位,杖责丶罚俸,以惩过失。

杖责不重,但身为皇后身边唯一留下的心腹,她受杖责,落的也是皇后的脸面。

而皇后,情志失常,忽发旧疾,闭宫疗养。

在宫中,帝心就是风向标,皇后虽是小君,却因常年幽居,含章宫早成孤岛,只是还享受着皇后的待遇丶尊荣。

如今宫人均被发配,女官们全被调走,只留下一个被贬称宫人的前陪嫁宫令,虽然说是服侍皇后不周,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惩罚皇后呢?

当然,名义上皇后只是犯了旧疾,有错的只是宫人们,但宫中内官们无不是年久成精的老狐狸,怎会不明其中微妙之处。

徐府,徐缜回到家中,见他面色还算轻松,大夫人心完全放回了肚子里,不久后宫中消息传出,她一边觉得快意,一边还嫌不足。

可也确实是极限了,难道今上还能因为臣女受的一点委屈便责罚皇后,乃至废后吗?

皇座之下,说是圣人垂拱而治,可其实哪怕开国勋贵,不也是帝王放牧的牛马?

今上与徐家有情分,为了子孙后人,这份情分更需要小心维持。

徐缜作为武将勋贵之后,走到今天属实不易,也是徐家上下一心小心谨慎的结果,大夫人再不甘愿,也只能欢欢喜喜地感念圣人天恩。

徐问真眉目很淡,似乎仍有些疲意,徐缜不忍再叫她操心,但还是要将今日在宫内所言与她丶与皇后有关之事都细细说了一遍。

说完,他停顿一下,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大夫人——他在宫里既然说问真惦记皇后,过一阵子要叫明瑞明苓入宫安慰皇后,徐家就必须做到。

但带明瑞明苓入宫的人一向是大夫人,如今大夫人恨不得啖皇后肉丶饮皇后血,入宫实在为难她。

徐缜回来的路上在心里憋出一个主意,这会正好拿出来为妻子分忧 。

“不如盈娘你也‘病’了,陛下也说你在宫里状态不好,如此惊吓,病了很正常。这下母亲丶你丶真儿都病了,咱们家没有能带孩子们入宫的女眷,就只好请母亲身边的女官代劳了。咱们请云姑去!”

“胡闹!”大夫人横他一眼,徐问真轻声道:“女儿去吧,如今含章宫中服侍的只怕都是圣人的人了,皇后便是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何况,她对昌寿毕竟是有愧的,对明瑞明苓也确实满怀慈爱,不会在孩子们面前针对我。”

大夫人坚决反对,她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就我去。”

徐缜刚要反对,大夫人道:“真儿要对皇后‘有怨’‘委屈’,只是心软孝顺,不忍皇后伤心,才叫明瑞明苓入宫安慰,若叫真儿领着孩子们入宫,倒显得真儿心机深沈,你那一番口水也白浪费了。就我去,我要带着明瑞明苓,高高兴兴地入宫去,让她看看她唯一的女儿留下的血脉,听听他们对姑母有多么亲近。”

她眉目很冷,“我是奈何不了她,但从今以后,她也奈何不了咱们。”

徐缜想要发言,又被她止住,“此事便如此,由我入宫最稳妥,不必议了。”

在尚书省说一不二丶大朝会上舌战群雄二十年的徐令君缓缓地闭上嘴。

徐问真关切地看着大夫人,大夫人对着女儿,俨然是另一副面孔,温声道:“放心,阿娘清醒得很,你实在不放心,阿娘请你舅母陪我一起入宫去。”

徐问真思虑再三,见大夫人确实拿定主意,轻轻点头。

徐缜看着大夫人两套态度,无声地别过头去,表示抗议。

晚些大夫人是如何哄徐缜的无需多提,徐问真这边,她暂时还需要“病”一段时日,左右权衡一番,便暂时在临风馆安置下了。

这边小院在她搬走后,大长公主命人又修葺了一番,在南面单独开了院门,后边又加盖了一进,虽然还是与东上院相通,但如果不看东边那道连通两边的月亮门,倒也与正经独立的院落无异。

大长公主的意思是,徐问真日后,接触家中男管事丶族中男子必然不少,栖园是未婚娘子们的地界,在那边召见多有不便,不如将这边的临风馆开一道门丶好生修葺一番留着,作为徐问真在栖园外办事的地方。

——她当然也是希望,孙女偶尔还能过来陪她小住,所以东上院与临风馆连通的门也没有堵上。

她总是希望,她的真娘还是小小的模样,被她笼罩在羽翼下,每日只需读书写字丶骑马为乐,外界的所有风雨,都由她与徐虎昶来牢牢挡住。

如今徐问真不能回到幼年了,但她自认,还是能给孙女再遮挡几年风雨的。

这边工程不大,梓人们七月里动工,八月便完成了,含霜又派出曲眉来布置安排了一番,虽然未必很快能用上,但还是做足了准备。

没想到时隔月馀,这边的安排就派上用场了。

徐问真留在这边有许多缘故,一来,大长公主和大夫人如今都有些杯弓蛇影的后怕,就连徐虎昶和徐缜也常在她院门口晃,显然是心有馀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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