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三分像她,已是绝色◎
时光飞逝, 转眼她在谷底待了已有两月。
她好似调节好了自己,好似忘了伤痛,忘了谢谨庭, 可每当小道童提起外面的世界, 提起他的名字, 沈卿欢还是会有一瞬的恍惚。
他们就这么结束了,寥寥草草。
原本她还曾像个怀春的少女般,想过谢谨庭是否能是她的良人,曾有一瞬也想过他们是否能有以后。
他非全人, 没关系,她亦不是完人。
他不曾好好过过一次年节,不曾好好看过大千世界, 她可以将这些通通为他不常回来。
可镜花水月终究是镜花水月, 兴许是天意,兴许是缘分使然。
他们没有往后了。
“沈姑娘, 别楞神啊, 快来搭把手。”小道童累得气喘吁吁,擡着木桶的手早已发颤,看见她站在那处气不打一处来。
沈卿欢回神, 看小道童朝身后努着嘴, 忙帮他提起一担旧衣。
他如今的样子当真是好笑, 手忙脚乱又灰头土脸, 一担担重物全将他的小身板压得直不起来。
沈卿欢忍着笑意跟上他的脚步:“是是是,这就来。”
谷底是山涧流水, 正值春日, 万物生芽。
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只是堂玉轩的氛围远没有这般轻快。
“都说了换新的, 怎么还如此甜腻, ”谢谨庭皱紧了眉头,指节敲击案几数下,显然是要发作的样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滚出去!”
侍人面露惊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小人愚钝,掌印恕罪,掌印恕罪呐!”
旁人不知晓,可他们这些身边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旁的主子若是吩咐滚出去,顶多是心中不爽快骂两句,可谢掌印却是真的要将人的手脚剁干净,从此只能滚着走。
谢谨庭不为所动,烦躁的道:“太吵了。”
堂玉轩内院闹哄哄的,李继妄的出现制止了这场闹剧。
他手起刀落,当场斩断了那人的脖颈,人头滚滚。
“干爹,又是一批折子。”李继妄将手中的东西举起,示意自己并非闲来惹他生气。
他的脾气愈发古怪了,而今红梅,玉兰这等东西皆是栽在院落中的,却不许人提起半个字,否则便是要发怒的。
前几个月有管事吩咐将玉兰浇一浇,他便发了怒,将管事泡在水中三日。
可怜那管事溺死在水中,最后被泡的泛了白,实在是骇人,而今是没人敢来他面前伺候的,自太子妃走后他身边愈发的冷清。
谢谨庭不耐地揉捏着眉骨,冷声道:“皇帝半分都不曾看,干脆叫他滚下来,将这皇位让与我做。”
李继妄颔首,没有否认他的话:“越老越不中用了。”
他这般点评,心中却不自觉的古怪。
分明皇帝不中用,百姓哀声载道,最利国破,可偏偏干爹好似变了一个人,宛若暴君般,成日任劳任怨批阅奏折,一副要靠一己之力撑起整个王朝的模样。
这不对劲。
干爹在他眼里是大殷最大的恶人了,若是他称第二,旁人谁人敢称第一。
只是这坏人突然变了味,做起好事来。
李继妄实在有些转换不过来,他记得他先前是管杀人灭口的,而今竟成了他身边递折子的了。
谢谨庭眉头皱得紧了些:“去将熏香都撤了。”
内室充斥着玉兰香,只是这香味颇有些刻意,带了几分甜腻,少了玉兰本身清冷的味道,像是刻意营造出的。
李继妄知晓他的结症在哪,可饶是他见过不少东西,也不曾打探到玉兰香。
鲜少有人将此作为熏香,并且气味较淡,谢谨庭要求的香几乎都是命人现做的。
“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继妄犹豫道。
谢谨庭本就不耐,此刻将手中的案卷摔落在桌案上:“不当讲就不要讲了。”
“是,”李继妄正色应声,覆又道,“堂玉轩偏院伯母待得兴许是不如意,在庭中咒骂玉兰树……”
谢谨庭冷冷地了了他一眼,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未曾瞧见身后的李继妄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他待在堂玉轩多日了,不曾出去,也不曾用些什么膳食,若非想些法子,他实在不忍心看干爹闷死在这。
偏院屋内。
这些时日谢谨庭过于忙了,没有吩咐元锦再如何折磨王淑兰,可没有他的吩咐,补品也不曾送进偏院,是以,王淑兰此刻正在破口大骂。
“浑头小子,种什么玉兰花,怪碍眼的,不知晓他伯母闻了花粉起疹子吗,”王淑兰叉着腰,站在窗便看着那株树,“什么劳什子太子妃,狐媚的东西,将人勾引的也不来看我,此刻怕是早尸骨无存了,竟叫他惦记成这样。”
旁人不知晓,她可知晓,谢谨庭分明是念着那小狐狸精呢。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见着主子饿成这样也不知道要去通传一声吗?”王淑兰正欲拧小丫鬟的耳朵,突然听闻身后一阵巨响,吓得哆嗦了一下。
门被谢谨庭一脚踢开,屋外的暖阳将屋内纷纷扬扬的粉尘照得一清二楚,在门口面前飞舞乱窜。
“谢……侄儿。”王淑兰改口极快。
她实则心中也有些怵这个侄子,当养在她身边的时候无非沈默寡言了些,却没有如今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过于古怪了,庭院里成日打打杀杀的她不是听不到,浓烈的血腥气扰得她做了多月的噩梦,如今精神不好,身子也没有往日那般丰腴了,像是一根蔫掉的老茄子。
谢谨庭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咱家方才听闻,伯母对此颇有怨怼?”
“哪,哪有,”王淑兰干笑两声,“没有的事儿,怕是你日思夜想听岔……”
谢谨庭眉头微皱,她自觉失言,忙自扇了两个嘴巴:“你瞧我,上了年纪,你可莫要往心里去……”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谢谨庭扫了屋内侍候的几人一眼,他们纷纷垂手而立,一小丫头脸上还有红红的掌印子,分明是被大力掴的。
无人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