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江若绥是在一片爆炸声中被迫昏迷的。
为了防止车驶入市区,造成无关人员伤亡,他不得不改道,再次驶入人烟稀少的郊区。
车最后不得已撞上了一颗大树,沈重牙酸的铁皮弯曲的声音响起,却被又凶又重的撞击声掩盖下去,紧接着车前盖碎裂,油顺着外壳滴落在地面上,浇湿周围的土地,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漏出的电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大火,将焦臭的味道散布的哪里都是,伴随着浓浓的灰白烟,模糊了江若绥的眼睛。
安全气囊早已弹出,但江若绥的知觉却早已模糊。
他只能感觉到额头上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淌出,而他的脚则被弯曲的车身死死卡住。
头又痛的要命,剧烈的撞击让他整个人的脑袋都昏昏沈沈的,眼前模糊成一片,最后江若绥只能吃力地打开车门,狠心将自己的脚拔出。
大概是脱了一层皮。
江若绥拔出腿的时候,痛的肌肉止不住哆嗦,却不敢再看,下车的时候几乎是在地上滚了一圈,还未及恢覆些许力气站起来,没过几分钟,车便在他身后遽然爆炸,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耳边一嗡,紧接着,便再也听不见了。
眼前漆黑一片。
在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江若绥闭上眼睛时,忽然想起来他答应云月安一起去环球旅行的事情。
如果他现在要是死在这里,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人能陪云月安实现这个约定了
要是他不在了……。云月安会不会也跟着他一起,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能……。。云月安不能死!
抱着这个想法,江若绥死死地咬住了牙齿。
他几乎是强迫自己恢覆清醒,奈何身躯受到重创的他意识却时而涣散时而清醒,朦朦胧胧之间,他只能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和旁人的哭喊声。
是…。。云月安吗
江若绥忽然有些愧疚。
明明说好,要好好照顾他一辈子的,现在又让他伤心了。
如果他这次大难不死——
一定要好好哄一哄他的宝贝,再也不让他为自己伤心难过了。
“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临仙扶着伤心欲绝的妻子,皱起的眉目里全是担忧,连头发都白了一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下去:
“他……。”
“他之前就曾经遭遇过车祸,是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的。这本来就是奇迹,现在他脑部又遭到重击,醒不醒全看造化吧。”
医生看着病床上的江若绥,叹气道:
“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见医生“无情”的判决,江母忍不住趴在丈夫的怀里,捂脸痛哭。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哽咽道:
“早知道就答应他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结婚就结婚,又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不是我们阻止他,和他闹翻,他也不会跑到外面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母看着昏迷不醒的江若绥,忽然扑上去,猛地抓住江若绥的手,声泪俱下道:
“儿子……。。要是这次你能醒来,妈妈就同意你和月安结婚。”
一滴一滴滚烫的眼泪掉在江若绥的手背上,可江若绥依旧躺在床上纹丝不动,一点苏醒的痕迹也没有。
此时的江母再也承受不住儿子第二次重伤住院的打击,当场竟然哭昏了过去。
江父见此大惊,慌乱间只能赶紧抱起妻子,送往急诊室。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等江父江母和医生都离开,病房内才安静下来,给江若绥留下充足的休息空间。
墙上的时钟秒针滴滴答答地转过一圈又一圈,安静的能听见咔哒咔哒响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打开了。
先是出现一截瘦削的肩膀,紧接着是齐肩的淡蓝色卷发,再往上便是一双绿眸。
经过几日的修养,许浮光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差了,甚至还比躺在床上的江若绥好很多。
他提着果篮走进来之后,盯着床上昏迷的江若绥看了一会儿,嘀咕了一句“不会死了吧”,紧接着走到窗边往外看一会儿。
看完之后,他转过身,没防备地对上一双睁大的双眼。
“……。。”许浮光用a语骂了一句脏话,后退几步,才惊魂未定道:
“你怎么醒了!”
“托您的福。”江若绥幽幽地说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许浮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本来准备回国了,结果在娱乐新闻的头版看到你出车祸的消息,标题还十分劲爆,是什么来着……。。哦,好像是是叔侄争锋,江河集团最终到底将成为谁的天下”
许浮光扶着腰坐好,随即一摊手: “然后我就来看看你到底死没死,让你二叔得手没有。”
江若绥: “……。。”
他有气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 “……。。无聊。”
“是挺无聊的。”许浮光认同点头。
他拿起水果刀,随便在果篮里找了一个苹果削,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话题一转:
“所以……。。这场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
“你觉得呢”江若绥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到底是因爱生恨,还是杀人灭口”
“……。你怀疑你二叔”许浮光表情严肃起来: “你认真的”
“我有不能怀疑他的理由吗”江若绥转头看他:
“我在出车祸前,才用视频威胁过他,关系本来就紧张;再加上江河集团……他有一万个理由,来策划这场车祸杀我。”
“可他也有一万个理由不杀你。”许浮光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连削苹果的动作都顿住了:
“你二叔不会的。”
他轻声道: “他可是你的长辈。”
江若绥冷冷一笑: “……。。是吗”
“我知道现在你出了事,你二叔的嫌疑很大,但我还是要说,策划这场车祸的绝对不是他。”
许浮光坐直身体,一字一句道:
“我跟了他十多年,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为人虽然又狠又无情,但他绝对不会对姓江的人狠——尤其不会对你狠。”
“不伤害江家人,这是他行事的底线。”
江若绥盯着许浮光,片刻后别开脸:
“你这是情人眼底出西施。”
他说: “我现在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策划这场车祸的人就是二叔,但会我找的。”
江若绥重新看向许浮光: “如果凶手真的是我二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放过他了。”
话音刚落,门再度被打开,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踉踉跄跄的,熟悉的脚步声让江若绥心头一紧,下意识止住话头,向左侧看去。
很快,云月安哭红的眼睛便出现在了江若绥面前。
他整个人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又脏又湿,也不知道是不是跑过来的时候摔在地上摔的,又可怜又无助,在跑到江若绥病床前的时候,差点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
“……。老公!”
江若绥真庆幸自己现在醒了。
要是他现在还在昏迷中,看见云月安这幅样子,估计想哄都没办法哄。
他想扶云月安起来,奈何做不到,最后还是云月安自己扶着床脚爬起来,抓着江若绥的手心,哭的床单湿透:
“我看新闻,说你……车祸……。”
他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完整,说一句抖一下,显然是哭的过猛了:
“我害怕……。。”
江若绥看着他,片刻后勉强伸出手,摸了摸云月安的脸颊,低声道:
“我没事。”
“我好怕你有事。”云月安凑过去,用脸颊蹭了蹭江若绥的掌心,眼泪随着说话的动作,再度往下淌,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我的心要死了。”
江若绥正想开口安慰他,忽然云月安坐,忽然变了一副面孔,恶狠狠地盯着许浮光:
“你说,这场车祸是不是江临雾做的!”
云月安也看了那条娱乐头版新闻。
其实就算没有媒体,就算云月安不知道内幕,光凭着抢夺江河集团最终继承人这一条,都足以把怀疑的苗头通通指向江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