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身影如烟消散,只留下地上一滩水渍,里面游动着几条红色的线虫。
“老东西的看门狗。”
黄仙姑收回刺青,胸口雪白的肌肤上顿时多了道血痕。
她疼得倒吸凉气,却笑得更加妩媚。
“看来他真急眼了。”
当铺所在的巷子比记忆中更阴暗潮湿。
巷口的灯笼果然灭了,可当铺门缝里却透出诡异的绿光。
我下车时,发现鞋底粘了张纸钱,不知被谁扔在这的。
阴冷的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破旧的当铺,巷子里的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我鞋底粘着的那张纸钱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等等。”
黄仙姑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冰凉得像具尸体。
她从旗袍暗袋里摸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已经氧化得发黑,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我凑近看去,镜中映出的当铺景象让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整栋建筑被翻滚的黑雾包裹,二楼每扇窗户后都挤满了扭曲的人脸,它们张大着嘴,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老东西把‘养魂阁’搬来了。”
黄仙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胸前的金色刺青不知何时已经浮现出来,是一只龇牙咧嘴的黄鼠狼。
我握紧手中的大灰锤,锤柄上缠绕的朱砂线勒进掌心,细微的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他在垂死挣扎。”
我低声道。
“续命阵被破,他撑不了多久。”
黄仙姑突然冷笑一声,红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确定?看看这个。”
她翻过铜镜,背面映出当铺门缝里渗出的绿色幽光,那光芒像有生命般蠕动着,形成一个个细小的符文。
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借阴债”的最高阶符咒,老唐装竟然向阴司借了命!
“砰!”
我没等黄仙姑阻拦,一脚踹开了当铺的雕花木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铜铃铛砸在地上,声音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
扑面而来的腐臭味中混杂着线香的气息,呛得我眼眶发热。
柜台后的太师椅上,老唐装像具干尸般端坐着。
与上次见面相比,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皮肤呈现出死灰般的颜色,紧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得几乎看不见眼球。
但他枯枝般的手指间缠绕着一根鲜红的丝线,线的另一端消失在二楼阴影中,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
“来了?”老唐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比我想的…快了点…”
我的视线被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红线吸引。
每根都系着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身上绣着不同的生辰八字。
最近的那个赫然绣着“辛卯年七月初七子时”。
正是暖暖的生辰!
怒火瞬间烧红了我的视线。
我抡起大灰锤,锤头上的符文亮起血红色的光芒,朝着老唐装的天灵盖狠狠砸下。
这一锤凝聚了我全部的愤怒,若是击中,足以将他的魂魄直接震出体外。
“你打我干嘛?!”
黄仙姑的尖叫声让我浑身一颤,锤头在距离她太阳穴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我惊恐地发现,眼前的老唐装不知何时变成了黄仙姑!她脸色惨白,涂着口红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明明…”我转头看向身侧,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顺着脊背窜上来。
老唐装那张枯树皮般的脸正贴在我耳边,灰白的眼球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小心!”黄仙姑猛地将我推开。
老唐装干枯的手指擦过我的脖颈,皮肤立刻传来火烧般的剧痛。
我踉跄着后退,半边身体已经麻木,低头一看,裸露的皮肤上正冒出丝丝黑气,像是被灼烧的纸灰。
“咯咯咯…”老唐装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柜台后。
我只看到一个黑影如烟雾般向后门飘去。
“追!”我咬牙压下身体的麻痹感,拽起黄仙姑就往后门冲。
大灰锤上的符文越来越亮,烫得我掌心发疼。
这是阴气接近极致的警告。
推开后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月光下,十多个身穿道袍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
为首的朴有礼靠坐在墙边,道袍前襟被鲜血浸透,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断裂的桃木剑。
“朴有礼!”我冲过去扶住他,触手一片湿冷。
朴有礼的脸色白得吓人,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没…没事…”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嘴角渗出血丝。
“轻敌了…”
我的目光扫过其他伤员,心沉到了谷底。
这些都是龙虎山的精锐弟子,每个人的道袍上都绣着降妖除魔的符文,此刻却都重伤倒地,有几个已经昏迷不醒。
“我不是说过等我来了再行动吗?”我撕开朴有礼的道袍,他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