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
汪主任就着这个姿势把她往怀里带,香槟的甜腻气息喷在她脸上。
“我、我困了...”桃子猛地推开他,打翻了酒杯。
淡金色液体在桌上漫开,像条蜿蜒的小河,“明天...明天再...”
汪主任的表情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挤出笑容。
“你一个人不怕?”他环顾黑漆漆的屋子,“最近偷狗贼专挑独门独户下手...”
桃子摇头摇得发辫都散了。
汪主任突然抓住她手腕:“那我在外间。”
“不行!”桃子声音陡然拔高,“我爸说...说不能留人过夜...”
汪主任的金牙在灯光下闪了闪:“早晚是一家人。”
他松开手,出乎意料地退后两步,“那你把里屋门闩好。
我在堂屋守着,有事就喊。”
桃子逃也似的冲进里屋,插上门闩的手抖得几乎对不准槽口。
她听见汪主任在外间走动的声音,椅子拖过地面的刺响,酒瓶碰撞的轻响。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线。
她蜷缩在床上,把被子裹得像蚕茧。
外间突然传来哼歌声,荒腔走板的调子,是汪主任在唱《纤夫的爱》。
桃子把脸埋进枕头,闻到父亲头油的味道。
被角被她咬在嘴里,咸涩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不知过了多久,哼歌声停了。
桃子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呼吸声透过门缝传进来。
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接着是两声克制的敲门声。
“桃子?睡了吗?”汪主任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沾了蜜的苍蝇,“叔给你带了新发带...”
桃子死死咬住被角,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月光照在门闩上,那根细细的木棍此刻成了唯一的屏障。
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终于渐渐远去。
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月光像一层惨白的纱,从窗棂的缝隙里漏进来,在泥地上画出几道模糊的光痕。
桃子蜷缩在床角,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那扇薄薄的木门。
外屋传来汪主任粗重的呼吸声和椅子吱呀的响动,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桃子...”汪主任的声音突然贴着门缝钻进来,黏腻得像化开的麦芽糖,
“开开门,叔给你带了城里的雪花膏...”
桃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
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发出“咔哒”的轻响。
幸好她刚才用板凳顶住了门,还把那根最粗的门闩插得死死的。
“丫头,你爹在镇上住院可花了不少钱...”
汪主任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桃子熟悉的、令人作呕的亲昵,
“刘二那帮人明天还要来,要不是叔护着,你们家屋顶都能给掀了...”
桃子把脸埋进枕头,棉布立刻被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她想起白天父亲被踹倒在地时,鼻血喷在黄土上的样子;想起刘二揪着她辫子时,头皮撕裂般的疼痛。
灶台边那瓶没喝完的香槟还在,金色的液体在月光下像毒蛇的眼睛一样发亮。
门外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汪主任似乎蹲了下来。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又轻又软,像是哄婴儿的调子:
“跟了叔有什么不好?顿顿有肉吃,夏天有汽水,冬天有棉鞋...”
木门下方突然塞进来一条粉红色的发带,化纤布料在月光下泛着廉价的光泽,“你看,叔连你弄丢的那条都记得...”
桃子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那条发带是上周汪主任硬塞给她的,当时他的手指在她脖子上停留了太久,像几条肥硕的蛆虫在爬。
现在它正一点点从门缝里蠕动进来,像条毒蛇吐着信子。
“不要...”桃子终于挤出两个气音,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汪主任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开门!就开条缝...”
他的指甲开始抠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让叔看看你就走...就看看...”
桃子浑身发抖,把被子拉过头顶。
黑暗中她闻到父亲头油的味道,混合着稻草的霉味。
外屋的动静越来越大,汪主任开始用肩膀轻轻撞门,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老李的医药费还差三百...”汪主任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把钝刀架在脖子上,
“刘二说了,明天要是见不到钱,就去医院把你爹另一条腿也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