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后门,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村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土狗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远处,狗蛋家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后门。
夜风拂过脸庞,带着山区特有的凉意。
我必须找到四眼妹,然后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但我别无选择。
就在我准备迈步时,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传来。
我踉跄着扶住门框,眼前一阵发黑。
这是灵体与肉身不契合的排斥反应,意味着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直身体。
月光下,我的影子扭曲变形,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这场与大森子的较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而我绝不能输。
我蹲在狗蛋家院外的灌木丛里,看到狗蛋和老狗又去偷鱼了。
狗蛋家的灯熄了半小时后,我确认安全,猫着腰溜进院子。
老狗的那个女人睡在偏房,鼾声如雷。
主屋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煤油灯光。
四眼妹还没睡。
我轻轻敲了三下窗棂,停顿,再敲两下。
这是我和四眼妹约定的暗号。
窗户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四眼妹惨白的脸出现在缝隙里。
她戴着那副断了腿用胶布缠着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重的恐惧淹没。
“快,跟我走。”
我压低声音,向她伸出手。
四眼妹的手指冰凉得像死人,在我掌心里颤抖。
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户,却又突然缩回去。
“狗蛋...狗蛋说再跑就打断我的腿...”
我听见自己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不是我的情绪,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反应。
鸭舌帽每次听到这种威胁都会兴奋。
我强压下这股令人作呕的冲动,用力握紧她的手。
“留下会死,逃跑可能会死,你选哪个?”
夜风穿过她单薄的衣衫,我看见她锁骨上还未结痂的烟头烫痕。
四眼妹突然打了个寒颤,眼镜片后的眼睛迸发出我从未见过的决绝。
“走!”
我们像两个幽灵般溜出院落。
四眼妹跑起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这是常年挨打练就的本领。
我牵着她钻进后山的灌木丛,枯枝划破她的裤腿,在她小腿上留下细长的血痕,她却一声不吭。
“不对劲...”跑出约莫二里地,我猛地刹住脚步。
四眼妹撞在我背上,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我按住她的嘴,侧耳倾听。
太安静了。
按理说狗蛋应该已经发现她逃跑,村里早该炸开锅。
可除了虫鸣,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们...会不会没发现?”四眼妹在我耳边气声问,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颈侧。
我摇头,突然明白过来。
“大森子!”
这个杂种肯定会在暗中监视我,提前告密了。
他们现在肯定在某个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果然,远处突然亮起十几支手电筒,狗蛋的破锣嗓子在山谷里回荡。
“往北坡去了!那贱货肯定往镇上跑!”
四眼妹浑身抖得像筛糠,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臂。
“是...是水库方向...”
我脑中闪过鸭舌帽记忆里的地形图。
水库!那里有片石灰岩洞群,错综复杂得像个迷宫。
我拽起四眼妹。
“往西,去蝙蝠洞!”
我们跌跌撞撞地在密林中穿行。
四眼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有两次差点被树根绊倒。
我不得不半搂着她前进,手掌贴在她汗湿的腰际,能清晰摸到她突出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