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听温妈妈长叹一声,史如意这才意识到,原来自个儿不知不觉,竟把方才的话说出口了。
温妈妈停了手中轻摇的蒲扇,握住史如意冰凉的手,道:“如意,娘不敢跟你说……娘其实是怕你当了下一个红玉。”
史如意身子轻震,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回过神来,又僵住了,只能听温妈妈缓缓接着道:“那年太太的亲侄女,曾家表小姐来府里暂住,如意你和二少爷……怕是入了那位表小姐的眼了。
听李嬷嬷说,二少爷的婚事,这两年也该订下了,太太属意自个儿侄女,只老爷还在犹豫……但老爷又一向是事事依着太太的,娘看呐,这婚事多半没跑了。”
温妈妈看着史如意蜷成一团的身子,有些心疼地道:“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表小姐看着,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主……如意,娘是担心你啊。”
史如意闻言,喉咙一哽,她慢慢回握住娘亲的手,默默无言,心中却暗暗道:“娘,你放心,这回我断不会让你替我受委屈了。”
犹记那年,曾表小姐曾采苓受姑母之邀,来云府作客。
一日里头,有半日都在缠着二少爷云佑,满腔少女心事难以诉说,眼中唯他一个,得一个不经意的挑眉、一句回话,就能暗自高兴许久。
相较之下,云佑反应却冷淡,该看书看书,该练武练武,待这个表妹亦没有半点不同。
曾采苓并不介怀,只当云佑性子本就如此。身旁嬷嬷也和她说,这般出色的小郎君,将来成就应当不在他阿兄之下,有些傲气也是自然的。
直到那一日,史如意到二少爷院里送饭。
曾采苓本是和姑母曾氏一同出门,到北市逛绸缎铺子去了,去的是那柳家开的销金布匹肆。
这柳家布匹肆也开到了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是常去的,里头的针线娘子都是自小练出来的手艺,真正的寸布寸金。
曾采苓长这么大,也只每年生辰,能央了自个儿娘亲,去柳家布匹肆订做两身合心意的衣裳来。
姑母和那掌柜的显然是熟识,熟门熟路地唤了针线娘子来给曾采苓量过身寸,说几年不见,苓儿都长成大姑娘了,要掌柜的给她做两件合身的轻罗衫来,极是大方。
又取了给云佑做的一件薄绸衫,让曾采苓给他送去。
那曾采苓得姑母打趣,羞红了一张面,然则好不容易有正经由头去“打扰”表兄云佑,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她屏退了身边嬷嬷丫环,自个儿兴冲冲地往云佑屋里去,却见云佑正坐在桌边用膳,手中执了竹筷,低眉浅笑,很是愉悦。
曾采苓从未见过云佑如此平易近人的模样,一声“阿兄”卡在喉中,直接愣在原地。
心中的不安却逐渐升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