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雷思站在一家客栈外,搓掉长满老茧的手上的尘土,沙砾顽固地嵌在他的指甲下面。
他刚刚帮一位商人把沙袋搬到马车上,沾上了这些脏东西。
这份工作没有报酬,但这是一个建立联系的机会。
他希望如果自已继续帮忙,商人能给他一份工作。
不过,这可没法保证。
这就是他来这儿的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看向布告板。
锈镐客栈。
曾经那个骄傲的矿工挥舞着镐头的标志现在已经褪色模糊。
据他所知,这家客栈是一位攒够钱的前矿工开的。
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这也让他抱有希望,觉得自已也许能在这儿找到一份工作。
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因为客栈老板以前也从事相同的职业。
他推开嘎吱作响的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到后面坐着一些男人,他们的脸布满皱纹,弯腰趴在酒杯上,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一半以上的座位还是空着。
他猜这是因为现在还是下午,而且人们也没闲钱。
可能两者都有。
一个穿着油腻围裙、声音沙哑的男人哼了一声算是打招呼,同时用一块脏抹布擦拭着玻璃杯。
他认出这是安森,客栈的老板。
他走向安森时,安森问道:“你是来找午饭吃的吗?今天我们有美味的炖菜和野猪肉。”
“不是,”加雷思声音沙哑又紧张地说道。
他抚平自已破旧的衬衫,试图弄平上面的褶皱:“如果您这儿有什么工作,我希望能找到一份。我什么都不介意,”
说着,抬头看向他。
安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什么。
加雷思意识到自已可能会被拒绝,心一沉,赶忙接着说。
“我……我以前是个矿工,您这儿的任何工作我都能努力干,”加雷思清了清嗓子,盯着他说。
安森扫视了一下房间,目光落在角落里蜷缩着的那些人身上。
他们无精打采,正在谈论着面包店的某个女孩。
这是个有用的谈话,加雷思年轻时也参与过几次这样的闲聊。
“工作,嗯?”安森哼了一声,他的声音几乎像石头相互摩擦:“这里一半的家伙连买一杯酒的铜币都拿不出来,你觉得我怎么有钱雇人?”
他朝两个正在为一个有缺口的杯子争吵的男人竖起大拇指:“那两个蠢货已经半年没付钱了,今年农场收成不好,还有那些矿……都被强盗占了,跟矿有关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业了,或者离开了镇子。”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一阵苦涩的沉默弥漫开来。
加雷思什么都知道。
他经历过这些,强盗占领矿场的时候他就在,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他在客栈里其他闲坐的人和老板之间来回看了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已站直。
他想放弃然后回去,但这可能是他为家人挣点钱的最后机会。
“我是个强壮的工人。”加雷思的双手颤抖着握在一起,他的声音很坚定:“我以前用镐头是最厉害的之一,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在拿到工钱之前,我不介意没有饭吃,哪怕只有最低的报酬也行。我真的非常需要一份工作。”
安森放下手中的脏抹布,仔细打量了加雷思好一会儿,目光从他沾满灰尘、破破烂烂的衣服和磨损的靴子上扫过。
他能感觉到老板的态度有了变化,也许是同情,也许是别的什么。
但好的是,这种变化出现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然后安森就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我儿子去别的地方了,”安森耸了耸肩:“他和你一样,是个失业的矿工,他在客栈帮忙,但我连维持客栈的钱都没多少,所以,他走了,希望能有更好的机会,你也可以这样做,或者……”
加雷思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听着安森说道:“在城里等等,去问问每个可能需要帮忙的人,领主已经在发放食物了,要不是这样,我知道这城里早就尸横遍野了,这样至少你不会饿死,也许,可以试试去当守卫,有传言说,在亡灵法师那件事之后,领主想招募更多的人来保护这个地方。”
“是吗?”加雷思问道,一提到守卫,他的眼睛睁大了。
“是的,去和他们谈谈,反正你可能会冻死,为什么不死在和怪物战斗中呢?还能成为一个好故事,”安森说着转过身,走向后面,加雷思瞥见了厨房:“祝你好运,小伙子,你会想出办法的。”
加雷思嘴唇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低声说了声谢谢。
他转身离开时,老板的话仍在他脑海中回荡。
安森说得对。
免费的食物是这个镇上仅存的一点生机。
当守卫——这不是一条理想的道路,但至少给他提供了一个生存和过上更好生活的机会。
加雷思走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冷风吹过,他不禁眨了眨眼。
突然,一阵响亮的嘈杂声打破了紧张的寂静。
在街上走着的人们纷纷转向一辆失控冲下来的马车。
一个似乎坐在马车后面的男人,穿着守卫的制服,大声喊着什么听不懂的话,声音在建筑物间回荡。
加雷思只看了一眼,那个人就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那些似乎在低声交谈的人们,然后跟着马车走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很重要。
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有守卫这样坐着马车在街上跑。
他加快脚步,跟着逐渐远去的喊叫声,像飞蛾扑火一样被吸引过去。
他跑着,意识到马车正朝着公共广场驶去,于是拐进了小巷。
狭窄的长巷很适合他在短时间内走很长的路。
他保持着速度,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了一条宽阔的街道。
马车停在远处,就在广场前面,一大群人似乎已经聚集起来。
人群形形色色,甚至那些在家里的人也都涌了出来。
他们都看着马车上的人以及他们说的话,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加雷思走到人群的后面,利用自已的身高优势好好看看那个守卫。
“听我说,听我说!”守卫大声喊道,声音带着夸张的腔调:“奉罗文领主本人的命令,本周开始招募特别守卫这一尊贵职位!你们可能听到过传言……各位,传言是真的!”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语。
他们没有大喊大叫或表现出任何情绪,但所有人似乎都心存疑虑。
加雷思像其他人一样,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充满怀疑。
特别守卫?
这是个什么样的职位?
守卫有什么特别的?
守卫没有理会人们的困惑,继续说着,声音又高了一些。
“在杰出的基利安骑士手下工作和训练!磨练你们的技能,为领主效力,还能拿到丰厚的薪水——每月五个金币!现在就报名!”
五个金币!
这句话在加雷思的脑海中回荡。
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低语,有几个人甚至揉了揉耳朵,以防自已听错了。
五个金币可以每天吃三顿饭,买一双新靴子、新衣服,而且还能剩下一点为将来存着。
加雷思不禁想象着每个月都能拿到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