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林府,黛玉沈浸在早晨阳光的温暖之中,因了这段时间的调养,一路上奔波的困乏因了这山温水暖的江南气候已是皆尽扫去,脸上有了些许的红润,身子似乎也长了不少的肉。
终于可以安心的躺着晒晒太阳了,要知道,这段日子,那六个姨母腻她腻得紧,万般无奈之下,黛玉只好使出杀手鐧,教会六个姨母‘斗地主’的游戏,从此,正好,三人一台戏的,六个姨母玩得是不亦乐乎,果然,少有来腻着黛玉的了。
这段时间她考虑得最多的是如何将六个姨母和林家的一众人等安全的转移到青海湖,想过很多方法,因了林府树大根深的,以一人之力,一时也动弹不得,叹了口气,“看来,得叫梨素和梅落过来帮忙了,不能瞒着她们了。”
如果梅落丶梨素二人知道她就是寄住在贾府的林黛玉,不知会有何感想?想到此,黛玉不觉笑了起来。
“姐儿,想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王妈妈见黛玉晒着太阳,开心的笑着,心情也好起来,心中直是感叹,好在回来了,若不然,在贾府,姐儿只怕早就泪尽而亡了。摸了摸怀中为姐儿求的签,那遇水而活,莫不是就是说的江南水乡?这样想着,王妈妈就更高兴了。
黛玉欠身,“妈妈!”
王妈妈急忙将黛玉摁住,“我说姐儿刚才在想什么呢,看你笑,妈妈为你高兴呀。”语毕,挨着黛玉坐下。
“这里熟识的一切,阳光丶水,味道,让我闻着舒服,自然而然的就笑了。”
“可是回来对了?”王妈妈喜不自禁,又摸了摸怀中的签,“我们姐儿的命好,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呢。”王妈妈抚摸着黛玉的头,那签上不是说姐儿会遇到贵人么?
“不管我的命好不好,我都要妈妈陪着我。”黛玉将头靠在王妈妈的怀中撒娇之极,眼见着六个姨母走了过来,“还有你们,你们都得陪着我。”
“好,不管玉儿到哪里,我们都跟着。”二娘丶三娘等人都笑着走了上来,围在了黛玉的身边。
黛玉感动之极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们,“这方是家的感觉呀!”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有可能赐婚的话,她何至于伤脑筋的要想着逃到青海湖去呢。这么长时间了,应该过了风声期了吧,那北静王应该选了侧妃了吧,这样的话,眼前的这些人应该也不至于背井离乡的吧?”
一抹红色的身影映入黛玉的眼眸,“雪雁。”
“姑娘!”雪雁别扭的,羞红了脸。
“好啦好啦,都大人了,还害臊?”黛玉起身拉着雪雁,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呀,还想着,这个老宅要交给你帮我打理呢。”
“姑娘要回金陵了么?”
黛玉挑了挑眉,可不是回金陵,只是计划还不周全,不能和这些人说了,摇了摇头,“暂时不会回去的。”
众人正在说笑,管家林伯手拿着一封信函,是给黛玉的,黛玉接过一看,就知是探春的笔迹,笑着打开信,读着读着,长吁一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
原来,探春要嫁了,而且是遥远的东瀛,一辈子,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了。难道,上一次的最后一面真的就是决别?
心无来由的起了一丝痛,一年多的相处,探春的要强与好胜丶自卑与自尊她都看在眼中,又一个屈服于命运的女子呀,可……她在扬州,且……不想回金陵了。
女孩儿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探春的字里行间充满着无奈与悲伤,自己要不要去送送她?毕竟,一起管过家,一起笑过丶闹过。
按书中所言,她知道,探春是要远嫁的,却不知来得这么快,她的事还未定的,探春的事倒先定下来了。
宝钗终成了二嫂子。湘云虽嫁得远,如果有心,一年也能见上一丶二面的。迎春嫁得苦,在自己的帮助下,已有了改善,想见的话,一年可以见个四丶五回的,只有探春了,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从贾府的禁锢中走了出来,只要采取‘拖’字诀,贾府也奈她无何,拖得安排好了这里,就万事好商量了。可……若再回金陵,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么?万一自己回了金陵,恰好碰到懿旨下来,如何是好?再要逃就来不及了。
睁开眼,黛玉看了眼周围一众围着她的人,这些人她也还没有来得及安排好,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可是探春丶探春,下月初八,离现在只有半个月了,半个月了……
黛玉再次闭上眼睛,仔细思量,以她一人之力也办不了事,还得和梅落丶梨素二人合计合计的好,正好,趁此时机进金陵,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们,让她们来将这林府的一众家人送走的好,另外,她也知道,一个女孩儿家背井离乡的痛苦,亲人不在身边的痛苦,一如她当初来到这个异世般,所以,见见探春,至少告诉她,有希望就有一切,不要悲观失望,睁开眼,“妈妈,准备车马,我要回金陵,送探丫头。”
“可是姐儿……”王妈妈有些犹豫的,“我们好不容易回来的,下一次要找理由可就不简单了。”
“不妨,下一次,再找另外的理由,我必可回的。”
“那这一次,玉儿打算去多久?”六个姨母有些不放心的。
“这一次去了,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的。”看着一众担心的眼神,黛玉笑了起来,“有这么可怕么?又不是送死。”
王妈妈不放心的,“姐儿可是想开了。”
黛玉笑着拍了拍王妈妈的手,“妈妈放心,玉儿不是原来的玉儿了,很多事想开了,不会再像原来那样了。”
“还是那句话,姐儿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好妈妈!”黛玉闻言扑倒在王妈妈的怀中,一时又看向林管家,“林老伯,准备行李,我要回金陵。”
哪怕这趟返金陵之行有再大的风险,她亦是要去的,但愿,但愿金陵的人忘了她,忘了那个什么元春所说的赐婚懿旨的事,“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我要速速赶回金陵,否则,将再也见不到三丫头了。”
林管家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准备,一切都是最好的丶最舒服的,姑娘的身子要紧。”语毕,出去准备去了。
京城内,人头攒动,街道被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在一一领略了南蛮和北虏的使臣的风采后,西番之主的弟弟沙摩珂作为到贺的使臣,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天,不都说番邦的人长得如狼似虎的么,此人……此人……好美呀!”
“是呀,原来是品貌非凡的翩翩公子霭……”
“听说,他有一身的力气,力拔山兮呢……”
“还听说,就是他和北王爷打过几次大仗,各有胜负,不过,北王爷胜得多些……”
“此人的相貌,与北王爷有得一拼呀……”
“……”
沙摩珂听了众人的言论,唇角勾起笑容,“水溶,听到没有,原来,你们天朝的人把我也是和你比的,看来,这缘分,是逃不掉的。”
“咦,北王爷来了,北王爷来了。”
随着人群的欢呼声,北静王爷水溶礼貌的作揖,“奉我朝圣上之命,特恭迎大王进宫洗尘。”
“水溶,老相识了,不用这么客气吧。”沙摩珂乜斜着眼睛,看着水溶,似乎又带些懊恼的,“一别一年有馀了,怎么,不再与我打猎了?”
闻言,水溶笑了笑,“故人来访,岂有不叙旧之礼,大王有心打猎,我定奉陪即是。”
高兴的神情爬上沙摩珂的眼梢,“好,这可是你说的。”语毕,跳下马来,盯着水溶的眼睛,“我看,我们一起步行进宫的好,正好,在路上也好一叙一别一年之谊。”
水溶挑了挑眉,看了看四周的人群,笑了笑,“大王有心,我岂有不陪同的道理。”看向身后的陪行人员,“你们散了罢,我和大王是多年的朋友,无需这些个客套礼仪的,我们徒步进宫,你们不必打扰。”
“是!”
眼见着水溶的人马悉数撤走,沙摩珂更是欣喜,亦是看向身后陪行的人员,“你们也散了,我和水溶边走边叙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