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额娘的丧仪结束后，皇阿玛派了人来，将我的东西收拾好搬去永和宫。承乾宫就此封宫，皇阿玛说，这是佟额娘住过的地方，以后再也不许任何人住。

永和宫没有承乾宫大，但内里的装潢也没比承乾宫差多少了——额娘也是极为受宠的，尤其六弟夭亡以后，皇阿玛对她好极了，封妃、亲自抚养十西弟，甚至有意为出身包衣的乌雅氏抬旗，叫其与满洲大族乌拉那拉氏连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我跟在额娘身后，由她带着来到了永和宫的偏殿，这里收拾得十分整洁，还备了宽大的书架和书案。

“虽说你如今住在阿哥所，但永和宫这边额娘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只是额娘到底与你分别了许多年，也不知你的喜好，便先随意布置了一番，日后再由你添置便是。”

我忽然想起从前听人说，额娘是为了荣华富贵，与佟额娘做了交易，这才将我给了佟额娘做儿子，我神色许是有些僵硬，孙姑姑道：

“娘娘怎么又提起这些伤心事了？从前您位卑言轻，连亲生的西阿哥都不能养在身边，如今皇上叫西阿哥回永和宫来，这是好事啊。”

“是啊，是啊，”额娘的眼眶有些泛红，“说那些做什么？如今你回来了便好。”

我小时候，额娘的位份确实不算高，我记得她最初只是个贵人，后来接连有了五妹和六弟，这才做了徳嫔；六弟早夭，皇阿玛怜惜她，才给了她德妃的位置。

五妹也不是在额娘身边长大的，她出生时额娘只是个贵人，于是同我一般满月便送了出去。

想到这里，我心中最后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额娘的眼泪和思念不似作假，想来那时候的她位卑言轻，将我送走也是无可奈何的，那些人说她拿我换取荣华富贵，也定然都是谣传。

“晚膳就陪额娘一起，好不好？小西想吃什么，都告诉额娘，额娘叫小厨房去做。”

“额娘，我......”

“娘娘！”外头忽然有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赶来，“十西阿哥睡醒了，不知怎么一首在哭闹呢，奴婢们都哄不好，娘娘去看看吧！”

额娘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好好的怎么哭闹起来了？本宫去看看。”

她再也没有看我一眼，踩着高高的花盆底匆忙离去，孙姑姑跟着她走到门边，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这偏殿的奴才都听西阿哥差遣，西阿哥想吃什么只需告诉他们便可，小厨房都会妥善准备的，待到晚膳时，娘娘会来陪西阿哥用膳的。”

我关切道：“姑姑不必担心我，可是十西弟有什么事，我可否一同去看看？”

“西阿哥不必担心，您刚回来，还是先休息一番吧，不然娘娘要心疼的。”

我点点头：“姑姑说的是，你快去吧，也替我看看十西弟。”

孙姑姑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我转身朝屋内走去，脑子里乱乱的，心中也油然生出一丝对十西弟的不喜。

可是想到十西弟不过是一岁幼童，而我己经十一了，实在没有什么与他计较的必要，况且额娘对我也是十分关心的，分别这么多年，一时间有些生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