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大开,山中早间清冷的气息传来,微风吹动床幔,若隐若现可见床榻之上的白衣之人。
意琦行猛一睁眼坐起,身边空荡荡的,百岫嶙峋不在。
意琦行掀被而起,发未束,披着白袍便去了屋外。
山中静悄悄,清风吹动他白袍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的心也静悄悄。
不远处,神瑞在树下睡得安稳,丝毫未察觉一夜之间,事情已变的不一样。
冷风袭来,独立屋前的意琦行白发纷乱,霜眉冷眼让他显得有些悲怆。
指月山瀑内,虽偏阴冷,春意却未减。
他看到神瑞趴下的地方,有细草突生,绿了一处。
意琦行目光微闪,任由寒风扑面,锐利的双眼缓缓上扬,看到了脚踩春花,身靠斜枝,一脸惬意的百岫嶙峋。
百岫嶙峋力道把握的很好,只见树枝轻晃,并无摇摇欲坠之感,反给人轻盈飘忽之觉。
一手轻拍后脑,红衣山鬼擡头观天,神情天真,不知在思索什么。
白皙的手指压在唇间,温热的指腹擦着唇瓣,他的双眼在表达兴奋,鎏金般的眸子满是雀跃。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指月山瀑,这里一定很好玩,他要将这里闹翻天。
意琦行没说话,百岫嶙峋却察觉到他那令人恼怒的气息,不由垂眸一看。
见到意琦行,山鬼指尖离开唇瓣,手指一曲缓缓指向他道:“白毛的,你迟了。”
百岫嶙峋这人,向来是无拘无束,只顾自己快意,全然不顾他人心思。今早,他在指月山瀑等了些时刻,早已不耐烦。此时见到意琦行,言语间更是不满的很。
意琦行倒是未料到他竟留在了这里。他本意放他下山半日,随后再将其追回以免他杀心一起伤了无辜。
他既没离去,意琦行也省的下山一次。
“等我何事?”隔着山间清风,意琦行眉眼温和的问道,全然不见昨夜里的凛凛之气。
百岫嶙峋哎呦笑了一声,脚踏枝桠借力跃至树下。
神瑞一哼,鼻息温热,他深吸口气,闻到了陌生又熟悉的血腥味。这味刺激着他睁眼,目之所及是灼眼的红。神瑞血红双眼紧盯他背影,忽的,他从这血腥气中闻到丝熟悉的气味。
他极快的眨着眼睛,看到了白袍白发的意琦行。
他的神色平静,并无杀气。神瑞哼了哼,便又睡去。
百岫嶙峋红衣烈烈,唇艳如丹,细眉如柳,眼若琉璃,整个人如那盛开的罂粟般娇艳,意琦行想他这样倒真有点蛊惑人心的样子。
“我是山鬼哎。”他伸出一指急切的在意琦行眼前摇晃,颇为不屑的嘲讽道。
“那又如何?”意琦行拢了下白袍,平静问道。
百岫嶙峋手指抚上鹿角,歪着头打量他,“你真不知道?”,他的语气带着纯真,仿佛在说你怎么会不知道。
意琦行摇头,“不知。”
“那便让你知道。”
话音弗落,但见红衣之鬼身影遽移,红衣虚实飘忽不定,眨眼间翻掌握刀,狩刀已至意琦行颈间。
“我是山鬼,山中之鬼。白毛的,你听好了,指月山瀑便也是我的地方。”
衣红,唇红,狩刀冷。
百岫嶙峋杀气萦身,方有初春迹象的指月山瀑蓦的阴冷了几分。寒风又起,春花缤纷,树下绿草渐又枯萎,沐灵山昨夜所施法力消失殆尽。
意琦行颈间已现血迹,沿着狩刀低落百岫嶙峋掌中指尖。狩刀划破肌肤的疼痛,刀刃贴近肌肤的冷意,百百岫嶙峋泛出的杀意,齐齐袭向意琦行。
只见意琦行眉锋一挑,字如千金道:“你的地方?”
他极重的嗯了一声,山鬼一震,转瞬笑道:“我的!即便不是我的,凭我手中刀,指月山瀑也定会是我的。”
“你有手中刀,我有背后剑,刀剑之争,虚实未定。”
“喂,白毛的,你很老么?”他贴近意琦行,金色眼眸流转间笑意已现。
意琦行想到那些过往年岁,战云界中,山巅之上,年华好似流光,快闪而过,痕迹渐微。
他迷起眼睛,轻声道:“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