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明这套老房子阳台和客厅是通着的, 两边象征性有一堵一人宽的墙,段泽燃把池野堵在角落里,池云明这会就坐在客厅沙发上。
“你胡闹什么?”池野推了段泽燃一下。
“你带商易安来过几次?”段泽燃单手撑在墙上, 挡住他的去路, “两次?三次?还是更多?”
“没完了?”池野压低声音, “躲开。”
段泽燃挑了下眉梢,“看来是三次以上。”
池野擡眼瞪着他,从上面俯看过去显得他眼睛大大的, 特别无辜。
“池伯伯就在外面, 你要是不想让他看到,就乖点?嗯?”
池野呼出口气, 亲一下又不能掉肉,都是成年人, 没必要扭扭捏捏, 他仰起头向前凑了下,段泽燃没动。
两人身高相差十几公分,他只能稍踮起脚, 手搭在段泽燃肩膀上。
唇刚要触碰, 段泽燃却一擡头,躲开了。
“你!”池野有点小恼火,头一偏,脚也落了下去, 人瞬间矮出一截,挣着就要往客厅走。
段泽燃忙低头吻他,“逗你呢, 气性怎么这么大?”
“我气性大?怎么不说你讨人嫌?”池野有点臊得慌。
段泽燃像没听到他的话,捏住池野下巴, 把人控制得更死了,低头吻过来时还轻轻咬了池野嘴唇两下。
“唔……”池野用力推他,馀光就看到池云明背着手站在旁边看他俩。
老头眉头拧到一起,看了两三秒,实在没忍住,走到他俩身后,“唰”一声拉上了纱帘,“外面都能看见,你们俩这么大人,也得稍微注意下影响。”
段泽燃这才擡起头,餍足地擡指抿了下嘴角,眼中竟含着点干坏事得逞的笑意,“知道了池伯伯。”
池野恍然,刚自己说不想让池云明看到,段泽燃就偏故意弄出动静把老头引过来。
这家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了?简直像到处宣誓主权的狮子。
池野一把推开他,把手里攥碎的辣椒丢进垃圾桶,又狠狠剜了他一眼。
家里多个人确实热闹不少,平时过年只有池野和池云明,而且宁城早就实行了禁燃烟花令,往年大年三十都是冷冷清清。
今年热闹不少,段泽燃怕自己厨艺不行,还叫来厨师做了一桌年夜饭,下午时候曲博松也带着女朋友过来帮忙贴对联丶贴窗花。
阳台上挂起了红灯笼,池云明非要在窗户边再围上一圈彩灯,弯弯绕绕又缠到晾衣杆上。
大家一起吃了顿团圆饭,晚上六点多这帮人才散了。
池云明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就等八点的联欢晚会。
池野挺感慨的,长这么大,他对春节并没太多感触,小时候倒是挺热闹,后面就变成看别人家欢天喜地,他自己置身事外。
池野点了支烟,打开窗子吹着北风,看小区里万家灯火。
入眼都是喜庆的红,楼下时不时能传来小孩的嬉闹声。
“怎么?喝多了?”段泽燃走到他身边。
池野迎着风呼出一口烟,“现在的小孩真可怜,估计都没见过鞭炮什么样,我小时候,只要一过年,家里的鞭炮丶烟花都是我放。”
池野晚上少喝了点红酒,也就一杯,除了眼睛看起来潮润润的,根本瞧不出一点醉意,“毕竟家里没男人嘛,我妈胆子又小,每次放鞭炮她都跑到二楼,躲在卧室里看我。”
他说完,低头看着指尖燃起的小火星,“后来到了池家,我就只有看得份。”
段泽燃擡手,轻轻揽住池野肩膀。
池野回头瞄了池云明一眼,“我小时候他那么苛待我,现在我还得给他养老送终。”
他无奈摇头笑了笑,“好多事,老天爷可能是注定的吧。”
“嗯,”段泽燃在旁边接了句,“就像你和我。”
“大哥,”池野肩膀一动,甩开了段泽燃,“你最近怎么了?没事吧?”
段泽燃笑了声,“走,穿衣服,我带你去镜湖滑冰。”
“啊?”池野觉得自己该是听错了,或者段泽燃是真的有事,“大年三十晚上,你带我去镜湖滑冰?”
“对呀,平时那儿人多,大年三十肯定没人。”他说着,关上窗子就拉池野往屋里走。
段泽燃撑着手杖,他右腿各个关节弯曲度都不好,走起路来腿几乎是打直的,就显得脚跛得特别厉害。
“不是,”池野从背后盯了他一会,“那边玩的地方开不开咱们先不说,就您这腿脚,怎么滑冰?”
“你居然歧视我?”段泽燃从衣柜里拽出池野最厚的羽绒服,“那边有能坐着滑的东西,我肯定擅长。”
池野被他逗笑,段泽燃确实变了不少,以前他避讳的,从不肯提及的事,现在也能拿来当笑话一样说出口,“行,反正在家呆着也没意思。”
两人安顿好池云明,都穿上了最厚的羽绒服,帽子丶围巾丶手套一样不少,包得简直像两颗粽子。
镜湖离宁城市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大年三十的夜晚,平时最繁华热闹的街道此时畅通无阻。
车厢里暖气开到最大,电台放着《恭喜发财》,路灯下装点着红灯笼,连冬日夜晚的空气都变成了暖红色。
过年真好,池野心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个想法。
“你小时候也会放鞭炮吗?”他歪过头,一双前珀色的眼睛滴溜溜盯着段泽燃。
“嗯,会。”
段泽燃小时候,父母都在身边,外公也很宠他,每年过年一大家子人,特别热闹,但细细想来,鞭炮这种东西段永康从没让他碰过,说是担心会伤到他。
这么看来,他比池野要幸福得多,池野打小就没怎么感受过家庭的温暖,现在却依然能成为内心这么柔软的人,确实让人心疼。
两人聊着天,不到四十分钟就来到了镜湖边上,平时灯火辉煌热热闹闹的冰上乐园,今天全熄了灯,黑得那叫个透彻。
“我说什么了?”池野下车,顺着湖边的缓坡向下走,“连旁边租冰鞋的都关了,谁大年三十来这玩啊?”
段泽燃跟在他身后,冰上乐园完全关了,连湖边那些小摊贩都收起了东□□留一大片空荡荡的冰场。
池野小跑着滑到冰面上,动作还有点小帅,但帅不过三秒,他就失去了平衡,左摇右摆差点摔倒。
“你小心点!”段泽燃在身后大声喊。
“诶,你千万别过来,太滑了。”池野转回身,企鹅似的往回走。
段泽燃站在湖边看他,十几米距离,池野扭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段泽燃伸手拉了他一把。
“太冷了。”池野呼出口白雾,睫毛瞬间结了霜,他玩得挺开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池野刚准备再次冲向冰面时,湖对面“嘭”“嘭”两声巨响。
他吓得倒退两步,正撞进段泽燃怀里。
漆黑的夜幕下,香槟色的烟火炸开在天际,绽放时几乎将整个镜湖点亮。
池野仰起头,盯着空中的烟花一动不动,他眼里盛满细碎的光,璀璨的夜幕下,两个人拥在一起。
接连又是几声巨响,烟火如瀑布似流苏,从漫天星河倾斜而下。
天地间连成了艳丽的光,似要将黑夜都驱散。
“好美啊。”池野不由感叹一声。
段泽燃偏头去看怀里的人,“喜欢吗?”
“你准备的?”池野诧异地瞪大眼。
“嗯。”段泽燃拉着他,小心翼翼走到冰面上,“市区里禁烟花,最近的烟火燃放点就在这了。”
他拉着池野走到一个纸箱旁,“看看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