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池晚畫在紙上的首飾, 即便只是素描,卻仍能看出其中的精美和巧奪天工來,而且設計獨特, 絕對不是那種爛大街的款。
許南要是真的見過,就絕對不會忘了的, 因而她一眼看到圖, 就覺得眼熟了。
“……我的确見過這個項鏈,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急急的看向池晚, 道:“我想起來了,是幾年前,我燕子姐結婚的時候, 她脖子上就戴着這個項鏈!”
她口中的燕子姐姓鄭,全名鄭燕,巧合的是, 她還是剛剛許南所說的那個眉頭上長痦子爺爺的孫女。
許南回想起來鄭燕結婚的場景。
因為對方脖子上的金項鏈極精美又漂亮,當時還引得來參加婚禮的客人們熱切的讨論了一番,倒是鄭燕的爺爺似乎很不開心, 還斥責了鄭燕幾句。
許南還記得鄭燕當時不服氣的說:“這項鏈爺爺你既然都給我了,那當然我想怎麽戴就怎麽戴啊, 這麽好看的項鏈,藏着不給人看多浪費啊?”
聽到這話, 許南記得當時鄭燕爺爺的表情十分難看, 臉特別黑, 額頭上的痦子就像是扭動的蟲子, 有些吓人。
“……”許南表情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可置信, “會是鄭伯公殺了我爺爺嗎?怎麽會是他呢?不可能是他啊……”
池晚的話說得很明白,能拿出配套金首飾的,以及右邊眉頭上有痦子的人就是殺死許南爺爺的兇手。
而現在,附和這個特征的人出現了,可是卻是許南的熟人,而且還是個對她、對許奶奶都特別好的人,這讓她有些無法接受。
林哥看着許南的表情,問:“你和你口中這位鄭伯公很熟?”
許南回過神,表情有些沉重的點頭,“很熟……我從小到大,我和我奶奶都受了他不少的照顧,他和我家是親戚,是我爺爺的堂兄。”
當然,說是堂兄,實際他和餘爺爺的血緣關系也不是特別親的那種,他是許南爺爺堂伯家的堂兄,不過因為都在一個村,兩家關系很好的。
許南回憶起來:“我聽我奶奶說,當初我爺爺出門打工,就是和他,還有村裏的人一起的!”
說到這裏,真相似乎已經很明顯了,當然前提是池晚所說的都是真的。
林哥這麽想着,忍不住看了池晚一眼,心裏有些糾結——他對于池晚的算命之說,仍然保持着懷疑。
……
林哥和小路警官送池晚他們出去,林哥道:“……許先生這個案子,我們這邊會讨論一下,看看到底要該怎麽做。”
是信了池晚的算命之說,真按照她所說的信息去查,還是按照他們自己的步調來調查……
許南鄭重的沖他和小路警官鞠了一躬:“那就麻煩林警官你們了。”
池晚她們這回順利離開,回到了酒店。
“……池小姐您回房間好好休息一下吧,”許南感激的對池晚說,“今天的事情,實在是麻煩你了。”
她笑了下,道:“我之前從來沒想過,我爺爺的命案能夠得破……多虧了您,也許我爺爺之後不會含冤而死。”五十二年前的案子啊,那是個連監控器都沒有的年代,想要找到真相,那基本比登天還難,因而從一開始他們想的都是将許爺爺的屍骨接回家,讓他能入土為安。
不過現在,因為池晚的存在,這件不可能的事情似乎變成可能了。
“謝謝你,池小姐。”許南認真且鄭重的道謝。
池晚:“你不用這麽客氣,我和你們,也算是各取所需。”
她需要他們的信仰和香火來增加神力,治好自己的病痛,而他們需要自己神力的幫助,他們之間只能說是互惠互助。
對于她的話,許南抿唇笑,沒說什麽,但是心裏卻将池晚的恩情記在了心裏。
接下來,兩人各回各的房間,不過池晚一回到房間,腿一軟,差點就跌倒在了地上。
餅餅一把抓住她的後領,翅膀飛快的撲棱着,都快撲出殘影了,使勁的拖拽着她。
池晚:“……我覺得,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餅餅一驚,忙松開爪子,池晚扶着牆壁,忍不住咳了兩聲,
餅餅心虛的對爪爪:“我不是故意的……”
池晚冷哼,“你要是故意的,那還得了?”
她雙腿發軟的走到床邊,脫力的躺在床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等她閉上眼,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只金镯子,複又把眼睛睜開了。
“餅餅,你知道許南爺爺的那只金镯子是怎麽回事?”池晚若有所思的問,“我碰到那只镯子,竟然看見了許南她爺爺被害死之時的畫面……”
她之前可沒點亮這個技能。
餅餅理所當然的道:“你是山神,神本來就是無所不知的呀。”
池晚語氣認真:“……麻煩你說人話。”
餅餅:“……”
它撅了噘嘴,道:“倒也沒什麽,不過,你聽過一句話嗎?華夏不養閑神……華夏的神,除了盤古女娲這類天生天養的神,大多數的神都是誕生于人類強烈的意願和信仰,山神也是如此。”
“所以,你才能從人強烈的意願和祈禱中獲得足夠的神力……”
餘爺爺夫妻兩,還有許奶奶的事情,便是如此,她本來算不到他們所求,但是因為他們祈求的意念太過強烈,所以給予了池晚足夠的力量。
“而那只金镯子……大概是充滿了許南爺爺強烈的意念,所以,才會對你産生影響!”
“當然,也是你現在的神力增強了……”
要是最開始的池晚,即便拿到镯子,怕是也沒有任何感覺,她的神力越強,就越能捕捉到強烈的意願和祈禱。
池晚聽完餅餅的話,才覺恍然:“原來是這樣啊……”
餅餅飛到空中低頭看她,指責道:“倒是你,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你現在身體不好,神力不足便會被病痛反噬,那會出大問題的!”
池晚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那我會死嗎?”
餅餅一噎,炸毛道:“你是山神!神怎麽會死?”
聞言,池晚頓時松了口氣:“那就好。”
“你這是什麽态度?!”餅餅震驚,餅餅狂怒,餅餅指責:“這可是事關你的身體,你的神力一旦缺失,你會感覺很痛苦的!”
池晚的身體現在就像是一個漏了大洞的葫蘆,神力修修補補,可是神力一旦不支,積蓄在大洞處的病痛瞬間湧出,造成反噬,會讓她痛苦無比的。
餅餅:“這個問題很嚴肅的!”
池晚伸手一把抱住餅餅,低聲哄道:“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這麽做了,好不好啊?你就別生氣了。”
她其實也不願意這麽做,只是當時她有種預感,自己要是當真中斷了,怕是之後就再也看不見那些畫面了。
她還沒看見殺害許南爺爺的兇手,哪能這麽放棄?因而即使當時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她還是咬牙堅持了。
要說後悔,她是一點不後悔的。
她閉上眼,做痛苦狀:“我現在好不舒服的,很想睡一覺,餅餅你要是生我氣,我就更難受了……”
餅餅:“……”
池晚把它摟在懷裏,伸手rua了rua,而後翻過身,側躺蜷縮在床上,嘴裏含糊喊着:“好餅餅,你就不要生我的氣啊……”
房間裏空調開着,暖和極了,被這暖風一吹,困倦的睡意不自覺的就湧了上來。
餅餅爪子環抱,一張臉仍然氣咻咻的,它還等着池晚來哄,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人說話,它氣憤的扭頭,就見池晚竟是已經睡着了。
她呼吸平緩微弱,臉色蒼白得仿佛透明,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
餅餅:“……”對着這副模樣的池晚,明明好氣哦,卻半點氣都發不出來了。
餅餅氣哼哼的飛起來,爪子抓着被子的一個角,拉過來蓋在池晚身上,然後氣喘籲籲的坐在被子上。
唉,這麽大的人了,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真是愁靈。
……
池晚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時分,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半黑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發現許南發了好多條信息過來,說她在外邊,問池晚要不要她幫忙帶晚飯的。
池晚看了一眼消息時間,發現已經是四十八分鐘前的信息了,她打了個呵欠,随手回複了許南,去把屋裏的燈打開了。
這一動,她就覺得不對了,睡着前她覺得身體虛弱無力,可是現在……
池晚握了握拳,只覺得力氣充足,精氣神也大不同,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再看體內的神力,竟是在睡覺這會兒就補充完整了,如今神力充沛,完全沒一樣。
池晚驚異,看着握成拳的手:“怎麽回事?”
怎麽突然就跟重煥新生了似的?并且還源源不斷的有信仰和香火從體內升起。
池晚心中微動,突然拿過手機,直接登上了自己的某博賬號。
某博一打開,她的手機就出現了熟悉的卡頓,她習以為常的等了會兒,才順利的進入某博。
“嗯?楊傑、王鑫等明星聚衆□□……”
池晚看了一會兒某博,就差不多知道發生了什麽,原來是她之前算的一卦,竟是在這兩天應驗了。
哦,準确來說,應了半卦,畢竟還有的明星還沒應卦了。
不過這不影響池晚被很多人當做神算,直接電子木魚敲敲敲,電子香火燒燒燒,倒是讓池晚的神力得到了足夠的補充。
池晚若有所思的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春種一顆粟,秋收萬顆子?”
昔日種下一個卦,今日收獲無數信仰和香火啊,怎麽就不算秋收萬顆子了?
嗯,賺了。
覺得自己賺了的池晚精神充沛的洗漱完,就準備出去覓食,正巧在樓底下遇到買晚飯回來的許南,許南看見她雙眼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池小姐!”她看池晚一副準備外出的樣子,“你是要出去吃飯嗎?”
池晚點頭,又說:“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在睡覺,沒看見你的消息,沒有及時回你。”
許南:“這沒什麽。”
兩人在酒店大堂說了幾句話,一個着急上樓,一個着急出去吃飯,因而很快便分開了。
走出酒店的池晚直奔美食街去,來到伍老板家的燒烤店,這個時間已經是吃晚飯的時候,燒烤店正是熱鬧的時候,門口已經排了不少人了。
池晚熟門熟路的要了個號,而後去另一家買了一份水果撈填肚子,拿着坐在燒烤店門口等號,等了大概二十分鐘,終于叫到她了。
走進店裏,池晚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櫃臺後做收銀員的老板娘,對方忙得頭上全是熱汗,伍老板大概是在後廚做燒烤,倒是沒看見人。
池晚神色如常的跟着服務員坐到一樓剛收拾出來的位置上,點了菜。
等伍老板的妻子鄭梅忙完,擡眼就看見坐在餐桌前等燒烤上桌的池晚,當即眼皮就是一跳,頗有幾分神思不屬起來。
猶豫了一下,鄭梅伸手拿了一瓶飲料走過去,放在池晚的桌上,笑着跟她打招呼:“客人你又來了啊,我記得你是第二次來我們燒烤店吧?你覺得我們店的燒烤怎麽樣?如果你有什麽意見可以跟我們說,我們也好跟着改進。”
池晚擡眼看她,微微挑眉,道:“你們家燒烤的味道當然很好了,不然我也不會來第二次了,也難怪網上好評如此了。”
鄭梅在她面前的位置上坐下,遲疑了一下問:“我上次聽客人你說起一家滅門慘案,不知道那個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實在是有些好奇,你能跟我說說嗎?”
池晚看着她,突然笑了起來:“當然可以!說起那個案子啊,也實在是慘烈……”
池晚便跟她仔細說起這個滅門案的細節來,她聲音不低不高,引人入勝,不自覺的就将旁邊幾桌吃燒烤的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
等聽到兇手連八歲的小孩都不放過,有暴脾氣的客人一把将手中的啤酒“砸”在桌上,罵道:“這兇手也太喪心病狂了吧?連小孩子都殺?”
說完,他看向白遲,問:“那兇手呢,最後抓到了嗎?”
旁邊的姑娘也跟着問:“是啊,那個兇手呢?哼,這種惡人,被抓住了應該被槍斃才是!”
池晚嘆,有些遺憾的道:“可惜,那個兇手沒被抓到,他跑了……十三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很多人把這個案子給遺忘了,兇手說不定也覺得自己能高枕無憂了,甚至可能他已經娶妻生子,甚至掙下了一份事業。”
池晚的話一字一字的鑽進鄭梅的耳中,她有些神思恍惚,忍不住想起丈夫這段時間的變化。
等伍老板從廚房出來,聽到的就是客人們議論“滅門慘案”的聲音,他一瞬間呆站在原地,臉上控制不住的閃過一絲驚懼,似乎連臉上正常的表情都不知道該怎麽保持了。
“……你說得這麽清楚,就好像你親眼看見過一樣,”
突然,一道擡高的聲音突破衆人議論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伍老板下意識的看過去,便看見了幾乎被衆人簇擁着的池晚。
池晚笑着,慢條斯理的道:“你還真說對了,我還真就是親眼看見了,親眼看見兇手是怎麽把那一家三口殺害的,而且,在十三年後的現在,我竟然還碰巧遇到他了。”
在其他人震驚,以及“什麽”的驚呼聲中,池晚語氣淡淡的道:
“你們可能想不到,十三年過去了,兇手不僅沒受到任何懲罰,他甚至還娶妻生子了,掙下了不大不小的家業,日子過得極為紅火。”
“什麽?!”
“怎麽會這樣?這也太沒天理吧!”
“這個兇手是誰?你既然已經認出他了,那就快去報警啊!”
圍觀的衆人義憤填膺,紛紛叫池晚去報警。
池晚卻是食指豎在嘴邊,只意味深長的道了句:“還沒到機會,所以,不可說,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