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天
噗嗤——
金簪入肉,血自他胸口处缓缓流出。
察吉里显然是没想到白南渊居然会来这么一手,一把扯掉抹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白南渊知道没刺进去多少,还要接着往里按,却被察吉里拉住手腕。
他眼中血红一片,不敢置信地望着白南渊:“白南渊,你要杀我?”
白南渊身上没力气,就刺进去那么点压根就伤不到性命。
就察吉里如今这样暴怒,连那点痛都几乎感觉不到了。
他一把掐住白南渊的脖子把他按倒榻上:“你还想杀我?已然是如今这幅局面了你还要杀我?杀了我你还能有活么?!”
白南渊喘不上气,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察吉里的怒吼落在他耳朵里也几乎是微小到听不见。
一滴血珠滴到白南渊脸上,忽地叫察吉里恢复了点理智。他慢慢松开掐着白南渊脖子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小血洞。
忽地毫无征兆滚下一行泪,他捂着脸:“白南渊,你究竟要怎么样?”
白南渊觉得难受的紧,蜷着身子隐忍地咳嗽。憋得他脸颊通红,眼泪也是止不住。
察吉里瞧着他那副模样,居然是心软了。
怔愣半晌,想了许多,终是没忍住把白南渊抱起来,擡手为他擦泪。
好半晌才说:“算了,不怪你了。”他偏头看见榻上的金簪,捡起扔到地上,“以后不给你这种东西了。”
白南渊身上虽是难受的不行,却也明白察吉里的意思。
“下次不会了。”
白南渊也是一时糊涂,甚至没想过能不能杀了他丶要是杀了他自己如何脱身。
察吉里却以为他是有了这次后也不敢再起什么想法了,微松一口气。
方才白南渊声音很是沙哑,他捏捏他的脸,居然是有些温柔地问:“嗓子疼不疼?”
白南渊点头。
“明日叫人来给你看看。”
白南渊忽地又生一计,一擡头,舔了一下他的伤口。
这举动倒是惹得察吉里浑身一颤,他差点没忍住要推开白南渊。
白南渊却是将脸贴在伤口边蹭了蹭,闷闷地说:“以后不会了,你别不要我……”
察吉里内心剧颤,好半晌才敢伸手去摸白南渊的脸。
他手抖的都不像话:“嗯,等雪融了,我们举行婚礼。我带你去祭拜火神,在长生天见证下我们结为夫妻……”
白南渊并不说话,以他对察吉里的了解而言,在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时,不要打断他才是最妙。
这夜白南渊是在察吉里怀里,听着他絮絮叨叨乱七八糟的话睡着的。
第二日起来是不见了察吉里,估计是去包扎伤口了。
白南渊见人不在,便赶紧下床将屋子里放衣服的樟木箱子推开,又撬开箱子下面的地板,将里面四坛酒拿出来后往下面的土里挖了一会才挖出个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二十五瓶药丸。
瓷瓶颜色是不一样的,分别有什么用姜韵寒都交代得很清楚。
只是太过繁杂了,他怕记不住,便都拿笔纸写下。什么“白瓶给察吉里吃”,“红瓶沾唇则亡”,“绿瓶受百罪而亡”……
本来他觉得姜韵寒新搞出来的毒药没什么用,现在看来下给察吉里刚好合适。
她说过哪怕是吃的不多当时没显现出药效来,日子到了那人身子也会垮掉。
他取了一瓶,其他的又放了回去。埋好土压上酒坛放好木板移回木箱。
又将那瓶药贴身放着。
刚做好这些察吉里便回来了。
他见白南渊还有些不自然,先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将菜都布好了才叫白南渊。
却也不看他。
白南渊走过来坐下,察吉里是很少见的沉默,只是闷闷吃菜。
“不好吃。”
白南渊忽然说。
察吉里着才擡头看他,却发现白南渊也看着自己。
半天他才说:“你想吃什么?”
白南渊摇头:“我自己会做饭,我做给你吃?”
这次是更久的沉默,久到白南渊觉得他不会说话了,他却是悠悠开口,语气里藏着悲伤:“你还想做什么?”
“抱歉,我知道错了。”白南渊认错很快,他勾住察吉里的小指,低着头说,“只是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洗手做羹汤’。”
察吉里心间剧震,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白南渊。
他心里明明知晓,白南渊是在骗自己,他明明清清楚楚的知晓白南渊无时无刻不想他死。可是甚至觉得白南渊愿意花心思哄骗他,都是一件好事。
也许最初留下他,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只是错已酿成,再要他回头,他回不去了。
“白南渊,你在骗我。”
察吉里说的笃定,笃定到白南渊都害怕。
白南渊仰脸,微蹙眉心着眉看他,眼里含着烟雨蒙蒙。
察吉里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是卑微地说:“我会送你回国,但在此之前,你接着骗我好不好?”
白南渊却是摇摇头:“我没有骗你,都是真心话。”
“对,就这样。”察吉里笑了,捧上他的脸轻轻摩挲着。
白南渊也不抗拒,只任由他来。
他将白南渊拉到怀里,把他脑袋按在怀里:“小十二,就这么几年,你忍一忍好么?我真的会送你回去。”
白南渊不说话,只是脸贴在他胸膛上,手轻轻触上他心口上的伤。
他能感觉到察吉里身子颤了一下。
白南渊闭上眼,在他怀里蹭了蹭轻轻“嗯”了一声。
此后,白南渊还真的给察吉里做饭。
也不是没有人拦着,想最开始时跟在察吉里身边的几个人都拿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非逼着他先吃了才能送给察吉里。
白南渊的的确确下了毒,自然是不肯依的。明明是自己心虚,却还是装着一副生气模样扔了饭菜,撂下一句“察吉里不信我就算!没必要拿你们做挡箭牌”。
此事后传入察吉里耳里,他虽未责怪那几人,却着实哄了白南渊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