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应诺,飞快往外去了。
白南潇正在睡梦中,隐约听闻耳边慌乱之声,猛然惊醒。他披衣起身,推开门问门外守着的小厮:“可是出了何事?”
小厮低声道:“奴才也不知……”
他正说话,嬷嬷已经急冲冲跑进屋,喊道:“四公子!快去守着王爷!王爷怕是不行了。”
白南潇心下一沉,疾步奔到他父亲房里。
他到时,只见王妃披着素色披风,神色憔悴。白书鸾扶着她的肩膀,见白南潇来了,朝他摇摇头。
白南潇心下一沉唤了声母亲,转眼瞧着王爷。
王爷躺在榻上,浑身僵硬冰凉,已然没了气息。
白南潇腿下一软,不是有人扶着定是要摔倒:“怎会如此?昨夜还好好的……”
她抹掉眼角泪水,颤声道:“潇儿……”
白南潇跪到榻旁,握住他父亲冰凉的手。
王妃含泪道:“原本也是好好的,王爷却直喊冷,还不到一刻,就……”
白南潇咬牙,喉咙涩痛。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三哥呢?”
白南渊在军营里,自是还没能赶回来。
管事的叹气:“三公子在军营里。”
白南潇指甲掐入掌心,心口抽搐般疼痛。
半晌,白南潇起身,擦干眼泪:“母亲,料理后事吧……”
成化二十四年,镇远王薨。
一整个冬日,王府都沉浸在哀戚之中。
白南潇为父亲守灵,寸步不离。
期间太子来过几次,陪他守了一天。代表皇族而来,以示隆恩。
王妃哭得晕厥过去几次,终日以泪洗面,此后身子亦是每况愈下。
白南渊受召入宫,回来时带着消息。
他在白南潇身边的蒲团上跪下。
“父亲新丧,母亲卧床,我等该守孝三年。”他言简意赅,“小妹与四殿下的婚事也该往后推,我与陛下商议过了。陛下允了,明日派人送小妹去江陵外祖那边。”
再等三月白书鸾便到了嫁人的年纪。
本只等白书鸾及笄便嫁入王府,谁曾想王爷竟去了,只能将婚期延后。
“嗯。”白南潇轻声道。
白南渊又道:“前线传来捷报,匈奴有意议和。”
这算是个好消息。
白南潇稍感安慰,但也只是稍许。
“那大哥和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他问道。
“陛下并不打算让他们回来。”白南渊停顿片刻,随即道,“陛下想直接灭了匈奴,并不打算议和。”
当今皇帝雄心壮志,大肆提拔武将丶穷兵黩武,只为一扫天下。若不是他此志愿,也是不愿意让白家有如今之势的。
他语气平淡:“今晚我留下守灵,你该歇着。”
“好。”白南潇点头,“三哥保重身体。”
白南渊颔首。
他跪坐在蒲团上,盯着火盆里燃烧的木炭,沉默不语。
王爷刚发丧,圣旨便下来了。
追封镇远王武安君,玄策与白书鸾婚期延后,召白南潇入东宫伴读太子。
白南渊听罢,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叩首:“谢主隆恩。”
白南潇虽是诧异,也不能多言。
传旨的太监走后,白南渊才擡起了眼皮。
“潇儿,陛下问过我,我替你答应了。”白南渊轻声道。
白南潇道:“三哥安排得很好。”
“陛下信任我们家。”他顿了顿,继续说,“大齐有我们三个就够了,你去太子身边护着他吧。”
“是。”
万事尘埃落定,白南渊依然在京军军营中。
为前线押送粮草之事本该是兵部尚书陆回舟管的,只是王爷死前与白南渊说过陆回舟对白氏颇有微词,自己也被他坑害过几回,虽未酿成大祸却也够他喝一壶的。
偏生他又心思缜密,做的事叫人拿不出点一点半点错误。
更何况历代哪有不贪军资的?陆回舟已经算是好的了,把他扳倒了换个人不一定比他强。
只是王爷自己吃过的亏,自然是会想办法让自己儿子避免的。
边境有军田,如今也不打仗,并不完全依赖京中物资,一年去两回也就够了。
他与白南渊说了,叫他以思亲为由亲自押送粮草。
军资也已清点完毕,禀明皇帝便可出发。
全程都是白南渊盯着的,他甚至将京军里的事全交给宁云暮。
原先再如何陆回舟都能捞千两白银,这次却因为白南渊时时刻刻都跟着他,一文钱都没扣出来,自然是对他颇有微词。
可是他能说什么?
边关打仗那两位是他亲哥,人家想为自己哥哥做点事,谁能拦着?
京中到边关,带着几十车辎重,走了二月馀才到。
白南淮与白南衍知晓自己三弟弟也来了,稍稍想想便知道怎么回事。欢欣之馀也免不了心疼他劳神劳心。
白南渊人到边关时白南淮恰巧带着一队人马去大漠里探路。
得知长兄不在,白南渊多少是有些落寞的。
他们二人常年征战在外,细细想来居然是有五年不曾见过了。
白南衍一巴掌拍在白南渊肩膀上笑骂道:“没良心的混小子!脑子里就只有大哥没二哥对吧?”
白南潇也是作势扶住肩膀:“二哥冤枉我!”
白南衍又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来来来,带你去看看沙盘,教你几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