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芝茉手痒:“等你回来,我们两个人玩。”
“输赢有什么说法吗?”
谭芝茉越聊越没有了睡意:“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是不是?”
“我没这个耐心。”简岩实话实说。
他和她之间脱衣服,还要做四则运算?
别逗了。
谭芝茉不装了:“可是我想玩这个脱衣服的!”
简岩还能说什么:“那就玩这个。”
谭芝茉骨碌一下在床上坐起来:“你也太好说话了吧?”
“那不是因为跟你?”
谭芝茉裹着被子像个不倒翁一样晃晃悠悠:“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陪你打牌而已。”
谭芝茉恨不得在床上站起来:“你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的也太man了吧?”
“你给我打住。”简岩是二人分隔两地的始作俑者,但他和谭芝茉一样讨厌距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讨厌看得见丶听得到,却摸不着带来的无能无力……
尤其是谭芝茉跟他“搞笑”的时候!
他喜欢看见谭芝茉任何一种面貌,喜欢听到她任何一种腔调,并都会为之心猿意马。但她“搞笑”的时候,他会在心痒的基础上,更恨得牙痒痒,摸不着,就根本治不了她。
“你不喜欢有趣的灵魂?”谭芝茉明知故问,“那我改。为了你,我就做个花瓶好了。”
“从幽默,发展到有趣的灵魂了?”
“人总要进步。”
“我就是原地踏步,”简岩认命,“只喜欢你。”
谭芝茉趾高气扬:“你保持。”
“你别折腾了,”简岩看时间太晚了,“睡觉。”
谭芝茉躺回去:“你陪我睡着。”
“好。”简岩求之不得。
在今晚之前,谭芝茉为了吊他胃口,从不跟他依依惜别。
十分钟后。
简岩以为谭芝茉睡着了,她却又蚊子哼哼似的开了口:“我以前从没有抱怨过他们对我不好……”
谭芝茉不用指名道姓,她在小年夜回到老家,住在宾馆里,“他们”二字,无非是许铃和谭富山。
“嗯。”简岩不用多言。
谭芝茉拿不准:“你说,是不是我的问题?他们没变,现在是这样,以前也是这样。变的人是我,现在是我对他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们达不到而已。”
的确,谭芝茉从小到大就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不存在什么由奢入俭丶由俭入奢,而是一贯如此。
简岩旁观者清:“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他们的问题。”
简岩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可比性,但假如要拿他的家庭和谭芝茉的家庭做比较,邓诗卉带给他的动荡和若干个“叔叔”,远远好过许铃和谭富山带给谭芝茉的一潭死水。
在世俗的眼光下,他不止一次被人说可怜,说他妈又改嫁了,说他是个拖油瓶。
假如他想抱怨,想萎靡不振,或者想做大逆不道的事,大可以把家庭的不幸当幌子。
谭芝茉却不同。
她从小到大被一块块“和谐家庭”的奖牌禁锢着。
许铃和谭富山供她吃丶供她穿丶供她上学,等她飞黄腾达了,他们也不是她的累赘。
她没有抱怨的权力。
“谭芝茉,我给你留个作业,”简岩要帮她找回抱怨的能力,“以后,每天跟我说三分钟他们的坏话。”
“是一个人三分钟,还是加一块儿三分钟?”
“随便你。”
谭芝茉打了个哈欠:“用不了多久,我变得怨妇一样,也就只有你喜欢我了。”
“嗯,这就是我的目的。”简岩想想觉得也不错。
终于,谭芝茉在舟车劳顿和千锤百炼后,满脸堆笑地睡了一觉。
溺爱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
但简岩给她的溺爱,让她有了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底气。
转天。
丧事中少不了流水席,在院子里搭了大棚。
之前,谭富山和许铃曾不约而同向谭芝茉借十万块钱,许铃是为了洪志,谭富山是和朋友合夥在国道边上开了个饭馆。
上个月,谭富山把钱还给谭芝茉了,父女间也算有借有还。
今天,流水席的饭菜出自谭富山的饭馆,出锅后热气腾腾地运送过来。
别人都觉得是自家人的事。
只有谭芝茉知道,她的亲爸妈,明算帐。
不出谭芝茉所料,抽空,许铃又跟她提了简岩。短短一夜过去,许铃又多了白发,眼眶陷得更深。谭芝茉同意:“他两个小时之后午休。您求他,他也回不来。我就让您死了这条心。”
许铃有简岩的微信,但在谭芝茉同意之前,她没有跳过谭芝茉联系简岩。
目送许铃的背影,谭芝茉又觉得被捂住了口鼻。
许铃的做法,很难让人挑毛病——丈母娘只是想问问女婿能不能回来,女儿百般阻挠,谁对谁错?
以至于谭芝茉很难去抱怨。
不想留在灵堂,谭芝茉接手了运送饭菜的工作,蹬上三轮车,去谭富山的饭馆。
途中,顶风,她歇口气的工夫,自拍了一张,发给简岩,并附言:「村花在此。」
苦中作乐也是种本事。
简岩回覆她:「保守了,至少是乡镇级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