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佬
诺亚回去上班后,像是为了报复他之前的悠闲似的,需要急救的病人和城市里争先恐后发生的意外着实让他忙碌了好一阵子。诺亚有一阵像是直接长在了救护车上似的,他和埃默里两人见面的时间也大大减少,这让某人抱怨了好一阵子。
而且由于昆士伯格又真是一座很大的城市,两人虽然都都忙得脚不沾地,但要在现场遇上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说起来,这还是诺亚出院后后两人第一次在工作中的见到彼此呢,不知道在乱糟糟的意外现场遇见对方是幸运还是不幸。
后来根据其他人员的转述,当时发生的事,“相当戏剧化”。
这是一个狭小丶拥挤丶昏暗且臭烘烘的酒吧,来光顾的都是在附近打零工或做体力活儿的,也就是常常被某些高高在上的群体称为“底层阶级”的那一类人。他们通常有着粗大的骨节和布满老茧的手掌,身上总是汗津津的,在拿到微薄的薪水后往往会来到苍蝇小酒馆里聊天,买醉,大声吹水,满嘴脏话,胡乱打牌,然后在五分钟内把刚到手的钱输个精光。酒吧老板最懂他们需要什么,他在店里挂了一台电视24h转播球赛,于是来的人更多了。每逢大热比赛时这家小酒馆里更是挤得水泄不通,吧台前站着的人挤得比沙丁鱼罐头还要多,老板这时还兼任赌球下注的庄家,在各路方言和下流肮脏粗话,以及由此引发的拳脚斗殴中面不改色。这对他绝对是家常便饭了。
诺亚刚走进来,就差点被这家通风不佳的小酒馆里污浊的空气和臭烘烘的酒气熏得倒退一步,他眯了眯眼睛,擡腿迈过了倒了一地的桌子椅子(其中一只长板凳还断了一条腿,可怜地支棱着一些木屑,绕过角落里和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不知是陷入了深度昏迷还是只是在呼呼大睡的人,走到角落里的某个人身边。
那个他心爱的背影正站在酒吧一处角落里,背对着进门的方向,宽阔的背肌把警服撑出一个令人遐想的轮廓,让这逼仄昏暗小店的一角都莫名充满了威慑力。
诺亚走过去,看到埃默里手放在皮带上,正相当无语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眼底充满了无奈。现在是凌晨五点接近六点,可以看出来,将近一夜漫长劳累的夜班也让这位向来精力旺盛的警官有些疲惫了,他声音仍旧温和,但有些沙哑,一向整齐的发型此刻稍微有点凌乱,几缕碎发搭在额头上,眼底和下巴上都有了些青黑,但看到某人进来时眼睛还是明显亮了亮。
“警官先生,”诺亚说着,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没有拿着急救包的右手自然下垂,有意无意碰到了面容严肃的警官先生身侧同样垂下的左手。温热的皮肤相触,埃默里似乎笑了下,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更没有把手移开,点点头和格雷队长和乔打了招呼。
让大家齐聚在此的,是个躺在地上还不停嘟嘟囔囔的男人。诺亚垂头打量着他,他看起来醉的不轻,至少得有四五十了,头发灰白,脸上有着树皮一样的皱纹以及非常明显的酒槽鼻,因为醉酒整个人皮肤下都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色。他看起来身材并不高大,但此刻固执地躺在地上拒绝起来,嘴里还不停大声嘟囔着什么,口音很重。
“&……*#…#@…”“他在说什么?”格雷疑惑地问,他们听了一会儿但没人能听懂,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夜班上懵了,大脑里负责处理语言的那一部分直接罢工了。
埃默里无奈地说,“这这片区域移民者很多,他好像是爱尔兰人,据老板说就在附近的罐装场当工人,今天喝大了,和别人发生了一点肢体冲突。”
诺亚打量着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毫无疑问,这场肢体冲突的结果他们已经知道了。
这个人额头上破了一小块流着血,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他的手看起来伤的比较严重,似乎是在之前的肢体冲突中狠狠给了什么东西一拳,骨节的地方全都破了皮,流了很多血,而且几根手指明显不正常地肿胀丶支棱着,看来需要考虑一下骨折的可能。埃默里之前明显尝试过几次想要扶起他,但都失败了,这个像老树皮一样的男人相当地不配合。显然,醉鬼是没有理智的。
这个男人躺在地上,本该瘫软如泥的人却能在每次有人想要靠近他扶他起来时挥动起笨重的四肢,凭借醉鬼特有的力大如牛粗鲁地挥退想要靠近的人,磨得锃光发亮上的外套上还带着可疑的污渍和呕吐物的气味。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从看到引来警察的那一刻,老板面色难看得就像吞了一只青蛙。
看着这人身边散落一地的丶危险的亮晶晶的玻璃瓶渣,埃默里还是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咯吱丶咯吱” 厚实的警用皮靴踩在玻璃渣上发出细小的碾压声。埃默里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抿住呼吸弯下腰去,不轻不重地拍打着这个醉汉的脸,“能听到吗,这位先生?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地上的人感应到了什么,嘴里继续嘟囔着什么,然后突然变成了大声丶粗鲁的谩骂。很难想象这个身材干瘦丶头发花白,醉得满脸膛红话都说不清的男子是怎样突然爆发出那么丰富丶肮脏的下流话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咆哮。
“&……%*操他妈的同性恋!艹□□儿的垃圾佬&*%下地狱%……□□#@%”更神奇的是,尽管掺杂着大量的俚语方言,但在场的各位还是听懂了其中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