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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魏含璋上马时踩空, 险些摔下马来,他稳了稳心神,方翻身跃上。

廖藉在其授意下赶去署衙领兵搜人, 未免动静过大,此次用的是珍宝阁被盗的由头。

魏含璋追到城门口, 从侍卫口中得知,的确有侯府马车离开,走的是西南官道。

不是往宁州方向。

魏含璋握了握缰绳,强行命自己冷静, 但一想到嘉嘉自此消失, 从他眼前彻底不见,他便觉得手脚发软,坐在马上的不真实感, 让他一度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直至马蹄越过沟渠时的一震,他被抛起,又跌落, 浑身虚汗被风吹净,热燥后的寒凉令他回神。

翌日夜里,魏含璋披星戴月回府, 京城的巷道因着年节很是热闹, 皇城未传出陛下消息, 百姓的欢悦也在继续。

顾氏迎上去,看到儿子狼狈的模样不禁倒吸了口气:“没找到人?”

魏含璋嗯了声, 往书房去, 廖藉等人未归, 各方消息不断传回,已经有几路说是见过, 但细追下去又没有具体行踪。

“玉娘能去哪儿?一个姑娘家,从未出过远门,若路上遇到坏人该如何是好?”顾氏着急,揪着帕子叹气,“她听到那番话,恨我也该当,但不能这般鲁莽离开啊!何况,琳琅能救阿韵,不用她的心了,她跑什么?”

魏含璋一语不发。

顾氏低声道:“孤男寡女,跟个小大夫同出同入,被人瞧见还当他们是私奔的小情侣,名声都不要了。”

魏含璋擡眸,昏暗灯光下,深邃的眉眼幽深浓厚,带着几分疏离暗淡。

顾氏这句话,是特意说给他听得。

萧含玉出走,她焦急之外多少有些暗喜,若如顾琳琅所言可救阿韵,那萧含玉在侯府的用处便没了。自己主动让她离开显得侯府不近人情,她主动逃离,反而省却口舌麻烦,自己在儿子和顾琳琅那边也能交代过去。

她走了,正好断了儿子的心思。

子时,宫中有内监传话,魏含璋更衣后骑马疾驰而去。

陛下病危,魏含璋抵达时,他已经气若游丝,面色紫青,喉中不断往外吐气,只出不进。

殿前聚着的,都是陛下为太子挑选的文臣武将,此刻陆续赶来,乌泱泱跪了一片。

殿内气氛凝重,陛下伸手,僵硬的手指艰难在床沿叩了两叩。

太子李益回头,示意魏含璋上前。

魏含璋膝行过去,举手贴额行礼后,又往前靠近,便於聆听圣训。

“前..前太子.....杀....绝后患。”

手指扬起,直直指向魏含璋的双眸。

他怔了瞬,便见那手颜色转灰,倏地,掉落。

伴随第一声哭,整个寝殿都发出晦涩绵长的哭声,像盘桓在静谧夜里的哀嚎,久久荡漾。

礼部祠部司早在年前便备好了各种仪仗,此番陛下崩逝宫内宫外做的有条不紊,一夜间,庆贺新岁的红绸被撤下,均饰以白绢素缟,重檐上的五脊六兽好似也变得庄严肃穆,出殡那日,天下起小雪,落在地上薄薄一层。

停灵七日,护送帝王棺椁的仪仗开始往帝陵启程。

新君即位,按照祖宗惯例,赦牢狱,减赋税,增粥棚,分良田。

一系列的惠民仁政实施下来,百姓对新君的拥趸更盛先帝。

李益深知是父皇给自己铺垫好的路,不管怎么走都很是顺利,他为自己挑良将挑文臣,挑能做实事又能令人信服的官员,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甚至连自己的死,也安排妥当。

不需停灵一月,七日便拉去帝陵,他能早日安生,新君也能早日从丧父的悲痛中拔出脚来,专心於政务。

“魏含璋是把利刃,用得好便能震慑不臣之人,稳固堂上不平之事。用不好则会反噬自身,祸起萧墙。朕至今日,也只能为你打算这么些了,朕对其重压,不管你日后如何处置,他亦不会生出反乱之心.....太子,圣意是朕下达给他的,他遵循与否,也只你能评判。

你罚他也好,赦他也罢,都是君恩。

他性情冷僻,遇明君遇知己才能抛洒满腔热血,为君无所不为。

你用人,切记把握分寸。

至於怀王,他已死,怀王府那位你要有容人之量,权当为你皇叔留下一丝血脉吧。”

李益负手站在围廊内,凛冽的北风不停抽打过来,檐铃四处摇荡,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

李益馀光瞟了眼,见魏含璋素服冷脸,青须微微浮起,不由问道:“你近日来动静不小,是打算一直查找下去?”

“是。”

“若找不到呢?”

“便一直找,总有找到的一日。”

李益笑:“户部尚书对你颇有微词。”

登基后,李益身上的帝王威严日渐明显,不似储君时的收敛内韧,此时的他像一头猛虎,浑身上下充满了生命力和行动力。

魏含璋能看出他对新朝的展望和希冀,他愿意辅佐这样的君王。

“之前父皇为你和户部尚书千金拉线,你虽没说什么但已经下了他的面子,他宝贝自己的女儿,自然也不允旁人无视。这两日尚书府为千金相看,听说定了征南大将军嫡子,在禁军当值的那位冯小大人,人家可比你识擡举,定下当日便请了南边来的戏曲班子连唱三天堂会。

尚书对这位准姑爷很是满意,朕若没记错,你和那位冯小大人幼时便不大对付。”

岂止是不对付,是从不说话的情分。

冯清源跟魏含璋年龄相仿,却是个粗俗鲁莽的脾性,不爱读书,只爱拳脚功夫。偏两人跟着同个师父上过课,那师父对魏含璋如何夸赞,便对冯清源如何贬低。

照理说即便冯清源要记恨,也该恨师父偏心,可他不走寻常路,将受过的气一股脑儿撒在魏含璋头上。

今儿给他椅子锯条腿,明儿在他桌上画王八,上好的澄泥砚人家用来盛蝌蚪,装了浅浅一盘特意端到魏含璋桌洞中,害的魏含璋写了三日的策论全被打湿洇乱。

冯清源对这些举动乐此不疲,尽管魏含璋不予置喙,他自己个儿便能玩的不亦乐乎。

后来冯清源被冯将军丢到军营,魏含璋才过起安静日子。

就算现下两人在宫城撞见,魏含璋也是装着不认识的样子路过,从不开口说话。

冯清源气的鼻子都歪了,可魏含璋清高,他跳脚,显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便也闷着不说话。

朝上关於二人不和的流言不少,他们既没点头也没否认。

“阿璋,凡事讲究度,适可而止吧。”

魏含璋望着明月朗星,眉眼平静,唇角淡然。

“冯清源能娶到户部尚书之女,你难道甘心被他比下去?”

魏含璋道:“陛下,臣不在乎这些。”

“你不在乎,侯府呢?”

宗族里对魏含璋报以重望,甚至有人提议为其修筑金身,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盼他能为宗族光耀门楣。

因为魏含璋,魏家人在外多有便利,官场出行,商船来往,与人交际,着实省却不少阻碍。

他置身高位,就算想急流勇退也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阖族的大事。

李益在提醒他,别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前程。

但嘉嘉不是别人,她不一样。

她在,他远远看着就好。

她不在,他觉得心都空了。

心若空了,人岂能安稳地活?所以他必须找到嘉嘉,将她放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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