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9章（二合一）

第十九章

盛斐在急诊病房半眯着眼休息, 没再晕过去，但是头依旧晕得厉害，懒得同陆识寒说一句话。

点滴在他手背上方跟计时催促的秒针同步，滴答, 滴答。

陆识寒从未见过这样的盛斐, 那种肆意张扬的美终于沉静下来, 像一簇熄得只剩薄烟的火苗。

任他摆布, 任他拖拽, 不会反抗也不会顶嘴——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

只有这时，陆识寒才能注意到，原来在那种过分夸张旺盛的生命力之下，盛斐真的很脆弱。

浓密的睫毛下是两圈明显的乌青, 大腿和胳膊薄薄的一层肌肉下, 一触便可摸得骇人的骨头。

——这一点, 昨天盛斐背倚着落地窗, 主动停落在他的腿上时, 陆识寒就依稀感觉出来了。

医生：“你和患者关系？”

陆识寒犹豫了一下：“非血缘兄弟亲属关系，他的父亲是我资助人。”

医生：“患者低烧前做了什么？”

陆识寒：“……自己做饭, 然后喝了一碗不熟的清炖鱼粥？”

医生怀疑：“没有别的？”

盛斐轻佻地哼笑一声。

陆识寒：……

他一口咬定：“没有，什么都没有。”

医生给盛斐取体温计，一撩被子, 不小心看到了锁骨和脖颈上青红交织的痕迹。

医生：……

……

行叭。

那就是兄弟俩一起做清炖鱼粥的时候不小心被食人鱼啃到脖子了呗。

鉴于陆识寒自述的兄弟亲属关系, 以及他交代的情况实在不完整, 医生并没有给盛斐做某方面的特殊检查，只在病历单上写了：

慢性胃炎引起的呕吐, 反复低烧不退，长期作息不规律, 营养不良，贫血，多处可见软组织挫伤，皮外见淤青。

这个诊断结果，看着对，也不大对，似是而非。

医生给打上退烧针开好药方后就离开了。

盛斐朝陆识寒勾勾手，

“你得跟他说，我发烧前和你发生了性丶关丶系……”

他一字一顿，嘴轻轻翘起，一张一合，说得及其暧\\昧。

“人家才能检查一下你金刚钻上是不是淬了毒。”

陆识寒：“……医学奇迹，你发烧的时候，神智也挺清醒的。”

“那你赶紧走开自己找点事做，别碍我眼，我眯会儿。”盛斐推了推他，自己转了个身朝里。

不到十分钟，青年像是真的睡着了，嘴微微张着，一道细细的小缝。

陆识寒又等了十分钟，偷蹭了几下盛斐的唇，用这一招反复确定他是真睡不是装的后，才起身离开急诊病房。

在他关上门的半分钟后。

盛斐睁开了眼，拿手背蹭了蹭唇，又用水漱了几下口，直接暴力拔掉了手背上的点滴，也跟着开门走了出去。

陆识寒没有去楼下大厅缴费，而是在三楼徘徊了几圈，绕到了走廊尽头的特护病房，坐在了对面的走廊长凳上。

夜间的特护区异常安静，不见人影。

盛斐推开一边的医护休息室，正大光明地进入，瞧着里面的白大褂想了想，笑着抿了抿唇。

他挑了套闲置的医师服给自己披上，又带上口罩和病历本全副武装起来，重新站在门口，离陆识寒不远也不近。

陆识寒把手埋在头里，眉头紧锁，似乎一路走来都在出神。

盛斐太清楚这个地方了。

这里独立的特护病房一晚两千八。

依据原书交代，这方面的经济负担也是陆识寒毕业没有继续深造，而是直接进入周永泽公司打拼数年的原因，之一。

通过那扇大而厚实的隔音玻璃望里面，各种器材管子包围的病床中央，是一个身影佝偻羸弱的老妇人。

崔耀正握着她的手陪她说话。

这就是陆识寒从家乡偷偷接回来的，没有被周永泽找到的“血亲”，他的奶奶。

——当然，论血缘，盛斐才更应该叫她奶奶。

盛斐挑了下眉，堂而皇之地从陆识寒面前经过，推响了特护病房的门，脚步特意停在门口。

这一动静即刻惊醒了陆识寒。

他连头都不擡，只低声嚷了句抱歉，迅速起身离开。

盛斐自觉无趣地撇了撇嘴，没有叫他，转身进入病房，摘了口罩，

他笑得很甜，“奶奶？”

*

“咦，你也是320病人的家属吗？探视开放哦。”值班的护士正好从走廊上经过，看到了从特护方向匆忙过来的陆识寒，

“这都四年了，奶奶醒得太不容易了，一定还有惦记的亲人放不下，目前观察状态也特别好，真的是很难得。”

“不，我不是。”

陆识寒侧身借过，顶着护士奇怪的目光离开。

老太太是以崔耀亲属的身份办理入院的。

他一直都做得极为谨慎，连住院费都是直接转给崔耀。

一方面不想被周永泽查到行踪，一方面他也没想好怎么跟奶奶解释他现在“进”了别人家的门。

陆识寒下楼刚缴完费。

“男波万……男先生？是男先生吧？”

陆识寒：……

……

他都在走廊上走出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花名”。

他阴沉着脸，缓缓回过头。

竟然是那天晚上的小侍应生，不过这次男生褪去了晚上会馆里的风俗气，穿上了一身白大褂。

“真是您。”男生露出了微笑，

“上次没做介绍，我叫叶然，其实是在医院里做实习，周末有空偶尔去会馆打打工。”

“您这个点出现在这儿……”叶然的笑突然消失了，紧张起来，“怎么没看见哥哥，是哥哥还是男先生您身体不舒服？”

陆识寒皱了皱眉头，选择性忽视男生话语里流露出的对盛斐的过分关心，径直把他拉到了一边的诊室。

在他看来，男生也是gay，跟他解释多少方便点。

“其实是昨晚发生关系后就……”他低咳了几声，把那张病历单递上。

叶然顺着仔细看，症状：……低烧，软组织挫伤，淤青……

再一看上面：男，23，盛斐。

“我知道了。”叶然严肃起来，他转身从柜子里拿了药膏和棉纱，

“您进里屋，坐在床上。”

陆识寒照做。

叶然拉上帘子，戴上手套。

“您趴好，脱裤子。”

陆识寒：？？？

“不是我啊，是他。”陆识寒迅速起立，在原地皱着眉头紧了紧领带，

“……我是1。”

叶然：？？？

“不好意思，盛斐这个名字不是您，是……哥哥？”叶然尬在原地，脸红了一片，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因为您说您不是gay吧，我就以为是一不小心发生了关系……我也没想到您会主动去做1……”

陆识寒：……

他出声强调到，“我不是gay。”

叶然帮忙挽尊：“对对，您不是gay，您只是为爱做1。”

他把药膏和消炎药，盐水等一并给陆识寒用不透明袋子打了包，给陆识寒重新开了病历单，写上了忌生冷辛辣等注意事项。

“真没想到哥哥……盛先生那个性格真的是做0，我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拒绝我找的借口。”叶然笑笑。

陆识寒皱眉：“为什么要这么说，做0……不好么。”

叶然轻声道：“别听盛先生嘴上那么说，他那种要强的性子哪怕是喜欢做0，让他委身于不喜欢的人之下，恐怕有点难……”

“对啦，润滑工作有做好吧？”

陆识寒：……

“他自己好像有准备扩/张。”

叶然：……

“呃，那发现出现撕裂伤口他喊疼的时候总该停下了吧？”

陆识寒：……

“他说喜欢疼，没关系。”

叶然：……

“那之后清理总是你做的吧？”

陆识寒：“冲了遍澡，还要清理什么？”

“就是说没清理？？”

小叶医生彻底哑然。

他叹了口气，严肃起来，“根据症状判断，应该是轻度撕裂引起的低烧，伤口恢复之前都要严格禁欲。”

叶然微微顿了顿：“如果您要不是真的喜欢他，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处理不好的话，男性在底下还是很受罪的。”

真的喜欢？

陆识寒苦笑了一下，明明是盛斐在自我麻痹在抗拒亲密。

明明是盛斐不是真的喜欢他。

他刚拿了药谢过叶然，还没来得及回病房给盛斐补上清理工作，电话铃声就响了。

“歪，陆识寒。”

“陆识寒啊陆识寒。”

崔耀的口吻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老婆就在你奶奶这，他都告诉老太太了，我也听到了，你最好赶紧过来。”

陆识寒：？？

一瞬间他的眼前浮现了盛斐那种恶劣的，玩世不恭的笑。

他几乎不用听就能想象到盛斐会说……

【“阿婆，你是陆识寒的奶奶吧，你孙子为了进城读书工作早把自己卖进我们家了哦。”

“就因为我们家比你们家有钱条件好，他现在把我爹当亲爹，把我当亲弟弟。”】

这才是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最担心发生的场景。

陆识寒快步回到了特护病房外，刚要开门。

“不好意思，一次最多进两位家属探望。”

依旧是刚才的小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