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要我了,你们都不希望我回去,你们都盼着我早死了对吧!”
“我讨厌你们!为什么!呜呜为什么?”
“……”
痛哭声此起彼伏,穿过木窗落在屋后弄堂里,敲着青石板隐隐回响;透过木门落在老宅小院中,随风拨弄着略展新芽的红枫枝。
裴艺秀哭得累了,一抽一抽地楞在床上。
嗓子刺刺得疼,拳头砸得通红骨节泛着酸痛,胸口郁结的情绪约莫一下子冲散出来,此刻她心头反倒空落落的。
盛衍一手拿着纸巾盒,一手端着杯温茶水,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不晓得她会先要哪一样。见她哪样都不看,小嘴一张,嘴型像是要发出“离”的音,盛衍急忙抢了话茬,一口气说了一大段。
“我不离婚,你想都别想!不管你是单晏清还是裴艺秀,你都是我老婆。你也别想跑,更别想赶我走,我不是以前那个依附霍家的小孩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你跑去国外我也能把你找回来!这辈子,你逃不掉的。”
裴艺秀:“……”
她本来想说的是“你怎么不说话”,没想到他一抓住空隙就说了这么多,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婆。”
见裴艺秀红肿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盛衍折着纸巾的手靠过去,温柔擦拭她眼下的泪痕,“我一直在找你,我从来都不相信你死了。谢谢你还活着,我真的好想你。”
被盛衍搂进怀里的时候,裴艺秀还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她嘟囔着问:“你真的清楚我是谁吗?”
后脑勺被温热手掌托着,耳边是盛衍笃定的声音:“不管你是谁,都可以,没关系。你想做谁就做谁,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盛衍,”
裴艺秀挣脱开他的怀抱,“你忘了吗?你不止一次强调过,你是我舅舅。”
“可你现在是裴艺秀啊~”
盛衍凑过去,在她眉眼间落下一吻,“我只是晏清的舅舅而已,而我和你去年才认识,不是吗?”
“可是——”
“我爱你。”
咸湿的唇角自上而下,轻柔却热烈地描摹着裴艺秀的容颜。吻过她耳垂时,他再次重覆了那三个字,好像迟到了太久而饱含歉意。
湿热的气息在她耳畔起伏,裴艺秀侧过脸来,仔细回应着他的吻。好似这一刻,才是她与盛衍的初吻,她贪婪地丶不管不顾地吮吸着,任凭他那双大手在腰间背后肆意游走。
可眼泪还是流下来。
打湿了盛衍的鼻尖,他骤然睁眼。
近在咫尺的面容被悲伤浸润,落在盛衍眸底只剩揪心。他想永远记住当下的感受,他绝不愿让心爱的女人再露出如此凄楚的神色。
这一晚,婺城漂起雨夹雪。
这大概是年后第一场春雨,老宅院中的花草一夜之间萌了新芽,脆嫩的鲜青色很是赏心悦目。
裴艺秀戴起一双盖住半脸的墨镜,遮住自己肿成鱼泡般的双眼。
都怪盛衍!
要不是他昨晚亲着亲着就开始对她上下其手,接着就睡在了她房间,她肯定能记得热敷一下爆哭后的眼睛,也不至於今天肿得没法见人。
“寻之跟宴泽呢?”
裴艺秀压低墨镜,瞅了瞅院外排成直线的黑色车队,没看到那辆蓝色布加迪,也没看到第二辆宾利。
关於她身份的事,她觉得有必要当面丶郑重地跟他们二人解释一番。
“一早就回申海了。”
盛衍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往宾利车驾,“哪像你这么能睡,一觉醒来都中午了。”
“诶你怎么赖我?”
裴艺秀瞪他一眼,忿忿道,“昨天晚上是谁要了一次又一次的?你这个人怎么恶人先告状!”
盛衍替她打开车门,颇有些小得意地回应她:“过奖了,都是老婆大人教得好。”
银色甲壳虫疾速冲到弄堂口时,恰巧黑色车队的尾巴消失在道路尽头。陈琛拍了下车门,无力地伏在方向盘上。他还是来晚一步,可他心里清楚,哪怕他早来一天,也没法拦住她跟盛衍走。
手机界面停留在与裴艺秀的聊天框。
[大炮,我打算跟盛衍回申海。寻之跟卷毛弟弟也回国了,咱们申海见呀~还有,这几天麻烦你了,我不是客套话啊,是真心的。]
[好姐妹,一生一起走!么么哒!]
[爱你哟,比心!]
“……好姐妹,呵。”
陈琛埋着头,又捶了一下方向盘,刺耳的鸣笛声在曲折的弄堂口到处碰壁。
可他还是拿起手机回覆道:[好啊,知道了~申海见,到时候游轮大餐得赏几顿吧?]
转而,他给盛衍发了一条短信。
[如果你再让老裴伤心难过,我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带她走。]
很快,盛衍回覆他。
[欢迎监督,以及多谢你对我老婆的照顾,以后就不劳你费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