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时分,夜幕深沈
观影厅内熙熙攘攘,灯光逐渐发生变化。
光线变换下的盛衍,神情凛冽却叫人移不开眼。裴艺秀想抽回手,反叫他越握越紧。
那眼神看得她有些心慌,毕竟她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不该小看坏人的尺度以身涉险。可是盛衍这语气,这表情,又好像不仅仅在说这件事。
“老板,快轮到您致辞了。”
许特助猫着腰上来提醒,台上梁笙的主持词已说得七七八八,只待盛衍上台致完辞便可播放《侠问》正片。
盛衍终於松了手,起身理理衣服,大步离去。
环绕周身的压迫感骤然消散。
裴艺秀不由松了口气。目光追随盛衍的笔挺身影来到梁笙身边,他站在聚光灯的中心点,连单手接过话筒的姿势都格外优雅矜贵。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还是这本就是他该有的样子,而她过去被太多迷雾蒙了眼。
脑海中与盛衍真正初见的画面一闪而过。
“喂,你怎么不躲雨呀?”
华裳娇容的小姑娘缓缓降下宾利车窗,望着香港街头淋着雨的瘦弱少年,“瞧你,活像只落水狗!”
他擡眼望过来,分明形容落魄,可一双凤眸中尽是超脱年岁的沈稳与淡漠。
小姑娘呷了一口裹满黄咖喱酱的鱼蛋,边吃边等少年回话,可吃到第三只依然没听见对方开口。
“喂,你是哑巴吗?”
小姑娘歪起脑袋,纳闷瞧瞧他又回头看母亲。
后座车门被司机打开,一柄黑伞护着母亲走到街头淋雨的少年身边,她伸手牵起他带回车内,一同返回太平山别墅。
少年浑身湿透,发丝凌乱。
小姑娘好奇凑过去,手里拿签子戳了一只鱼蛋送去他嘴边,可少年看也不看她一眼就默默别过脸。
“妈咪,这个家夥真没礼貌。”
却听母亲告诉她,“以后他是霍家小公子,你该管他叫舅舅。”
可是这少年脾气拗,不愿改姓霍。此后十馀年,成了这霍家唯一的异姓小少爷。
眼前陡然漆黑,裴艺秀回过神来,是放映厅里关了灯。很快,大荧幕上跳出画面,鲜红的毛笔手书体“侠问”二字跃然屏上,字迹苍劲有力。
身前忽然走过一人影,她手边空座位继而有人落座。
原以为盛衍不会回座位来,毕竟这电影他早该看过好多遍。可他没作声,目光定定望着大荧幕,聚精会神的样子好似第一次看。
“我脸上没有电影可看。”
盛衍冷不丁开口,惹得裴艺秀连忙转移视线。
足足一百五十分钟,电影情节跌宕起伏,几乎不给人任何一点开小差的机会。
所谓“侠问”,侠之大者胸怀天下,可如此侠士却遭兄弟背叛,妻离子散,叫人不免唏嘘一问,这世间何以为侠,何以良善?
临近尾声时,裴艺秀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从手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点按在眼角湿润处。
“你这电影干嘛非要弄个be啊?”
她小声冲盛衍抱怨,“周诏分明爱惨了袁瑶,最后却要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面前,就因为老一辈的仇怨。这么做,他真的会开心吗?”
覆仇,这样的话题太沈重。
可电影终归是电影,有时需要调用沈重的话题,覆杂的关系,意外的走向来调动观众的情绪。
“而且,而且袁瑶都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能……?”
“他不知道。”
盛衍也不愿意剧透,可裴艺秀一连抱怨了好几句,他只好解释一句,“袁瑶到死都没打算告诉他,从她知道生父是当年陷害周家的元凶开始,她就清楚他们之间回不去了。”
“最可怜的还是袁瑶啊~袁瑶有什么错?她又没参与陷害周家,周诏留在袁家卧薪尝胆我没意见,但是他没必要去招惹袁瑶吧?”
一句句质问,劈头盖脸。
盛衍懒懒侧头,朝前排努了努下巴道:“编剧就在前面,你去问问?”
“那倒不必。”
裴艺秀望着荧幕自说自话,“周诏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爱上自己要利用的人。他从心动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输了。可惜他没早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末了又强调一句:“诶,还是袁瑶最可怜!”
电影首映结束,梁笙继续推动首映礼流程,先后邀请《侠问》主创团队上台互动,并随机邀请观众席中的明星嘉宾交流观后感。
裴艺秀听了一会儿,凭主持经验推断流程就快结束,便推了推盛衍的手肘道:“哪儿有化妆间呀?我想补个妆。”
本以为盛衍会草草指个方向,或是让许凉来带她一下,没想到他直接拉着裴艺秀离开放映厅,带她去了唯婕号上最大的总统套。
“进去吧,我房间。”
盛衍扫到女人眼下的泪痕,转头差遣许凉送一套彩妆工具进来。
“你这儿还能边泡澡边赏江景啊。”
本该速速补妆的裴艺秀,被浴室玻璃窗外的璀璨江景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