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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第 44 章

风平浪静,除了游玩再没发生任何事情,庄继北陷入茫然,难不成真的会有杀手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刺杀机会,要知道,花灯节这种人挤人的时候,对方就算真的把他弄死了,也可以堂而皇之找个借口,说花灯节人过多,防守不利,加之常年多战,流寇盛行,故而中郎将惨遭毒手,总之,这种能编出来还不好被人驳回的理由,太多了。

可一晚上了,安安静静,静到庄继北反而开始心慌。

他宁愿被刺杀,也不愿意永远自己在明对方在暗,颇受被动。

临了,岳文容提议去那边河道放花灯,时辰不早了,那边已经放了两三批花灯了,花灯顺着河道而下,彩灯中的火光耀得人眼前一阵眩晕。

也正在此时,突然一道青光穿刺而来,紧随其后便是一声惊呼,庄继北冷笑:“终於来了!”

他一把推开一旁的岳文容,反手激战,短剑丝毫不逊於那莲花弯刀,刺杀者数量之多,比以前更甚,庄继北手下好似削铁如泥,顿时血染红衣,惊恐的嘶吼声响彻大街!

这些人统一的黑色夜行服,统一的暗器,目标一致,死死地盯着他。

若是庄继北一个人和他们对抗,倒也无妨,还能较量几下,可偏偏身边有两个一直在给他添麻烦的。

岳文容见他危险,哭着扒住他的胳膊,忙道:“我们快逃吧!”

岳文岚则忙护住一旁的温从,可他又不善武力,几下就被人踢飞了,那一刻,温从和岳文容同时被人抓住,短刃锁喉。

黑衣人道:“中郎将若是再动一步,他们可就要死了。”

庄继北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可以啊,连你们自己人你都胁持?

岳文容哭喊道:“救我!庄公子救救我!”

庄继北被迫停手,漫不经心,“我今晚等你们等得好苦,险些让我觉得你们不会来了。”

黑衣人冷冷凝视他,“你和我们走一趟,这两个人我就放了。”

庄继北笑笑道:“真有意思,倘若我不呢?”

黑衣人丝毫不客气,刀刃见血,岳文容脸色惨白,惊呼大喊:“血!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们!”

温从只是静静地擡手,摸了下脖颈间的血珠,看了眼手指上的鲜红,他好像并没有被吓到,甚至还轻轻地说了句:“你们太扫兴了。”

这下是真的有点棘手了。

他刚刚那话就是试探下对方会不会真的下杀手,现在看来,别说下杀手了,人家连自己人都能下手!

黑衣人还算有良心,又道:“给你一个机会,这两人,我们只带走一个人,你选一个我可以放了。”

庄继北惊讶,想都不想地道:“你放了这个小白兔。”

黑衣人看了眼,“这个?”指的是温从,庄继北嘶一声:“那是狐狸,哪里是小白兔了,我说的是那个一直哭的。”

黑衣人看了几眼,松开了岳文容,继续扣押着温从,没了顾忌,庄继北眼都不眨,置身穿刺,交战中,不落下风,温从被狠狠划了一剑,庄继北当即就是一句:“你们怎么连自己人都杀啊!?”

话声刚落,数剑刺来,目标不偏不倚,不仅能杀向自己,还能将温从连带一块解决了,而且看那身法,根本不像是要对温从去手下留情的样子,庄继北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低骂,难道不是温从派的杀手?来不及多想,他还欲反抗,温从却一把将他抓住,身子朝后一倾,厉声:“快走!”两人同时坠入河道,沈溺,在湍急的水流中伴着花灯消失不见……

庄继北不善水性。

从小如此。

一碰见水,别说游两下了,胸腔口鼻顿时被那股水流刺激的连呼吸都困难。

几次,差点被淹死,河道的水最终流向的是沧澜江,他们就那么被冲到了江边,一处沙地上,搁浅。

庄继北猛地咳嗽几声,吃力地爬了起来,他想扶一把温从,温从反手甩开了他,眼神异常冷漠,“滚开。”

庄继北楞住,解释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是你的人……”

温从冷笑:“我真后悔见到你,从在济州见面的那天起,我就该走了,否则今日也不会因你差点丧命!”

庄继北哑住。

他差点害死了温从……

刺客让他选择放走谁的时候,他只以为那些人是温从的手下,不会真对温从做什么,那样问也只是在给他演戏,没想到这一切真的和温从没关系。

他几次想开口,却又发现自己要说的话当真是愚蠢至极,越描越黑。

杀手顺着河流追了来,庄继北这会儿本就心情差极了,后悔懊恼不知所措,这些人一来正好给了他发泄的地方,他杀了过去,虽自己也受伤了,可那些人也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留下了一个人慌忙逃命。

“梅花印!?”

温从蓦然出声,他踉跄起身,一把拉开庄继北身上被杀手刺中的地方,一点猩红,剑锋落下时,在他胸口好似扭转出了一朵像是梅花一样的血红伤疤。

温从脸色倏然一变,不管不顾地就朝着那边追去,庄继北在后面叫道:“不用追他,他已经要死了!”

果然,等他们到了前方的沙地上后,那个杀手已经毙命,倒在了地上,口吐黑血。

庄继北道:“这些人都是死士,不会被我们抓住审问的,他们牙槽里藏了毒药,发觉不对就会咬下去,当场自尽。”

温从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惶惶然地奋力扒着寻着这死士身上的东西,庄继北拉了把他,温从飞快甩开他胳膊,怒吼道:“滚开!”

庄继北怔了下。

他默然,就那么跟在温从身后,看着温从将那些死士一个个搜身,随后泄力一般失望地坐在地上。

庄继北道:“这批人死了,肯定有人知道我们逃走了,后面还有人要追来,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身吧。”

良久,温从才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刺杀你的?”

“我离开邺城的那天……也有可能是我还在邺城的时候,只不过那时他们不方便下手,毕竟邺城都是我的兵将,府里也都是我的私卫。”庄继北小心翼翼地探道,“看你神情,你好像也遇见过他们?”

温从身子颤了下,“我爹……”豆大的眼泪落下,他从未见过温从如此绝望的面孔,“我爹就是死在他们手里的…和你胸口的伤痕一模一样……”

“温伯父??”庄继北不解道,“可我之前听说温伯父是救驾太子殿下而过世的。”

温从不再说话,低了低头,回想起了那个夜晚。

父亲被人从猎场带了回来,胸口的血窟窿咕噜咕噜冒血,医官围了一群,祁王怒声:“他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你们一定要救活他!”

当晚,连夜救治,他明明听医官说了那句“命是保住了……”一转眼,再等他进去看父亲的时候,父亲却又快没了气息,父亲紧紧抓住他的手,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好好扶持祁王殿下!”临终遗言,不是对儿子的不舍,不是父子间的亲情哭诉,仅仅是一句冰冷的交代。

父亲被从猎场带回来的时候,他看过身上的伤口,无比确定,对方胸口没有那宛若梅花印的剑伤,可父亲死的时候,他再看,那一小朵梅花印,格外明显。

他给祁王殿下说,求祁王殿下彻查,祁王却只对他说:“你记错了。”

记错了。

他记错了?

那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

可当今晚再次见到梅花印迹时,电光石火间,一道道刺眼白光扑面而来,席卷脑海,让他不由得重现了那日的一幕幕,才惶然惊醒,他从未记错。

温从无力去恨庄继北了,任凭庄继北将他背走,他们穿梭於砂石之间,走了好远好远,才寻到了一处村庄。

那里的村民一见他们浑身是血的模样,以为他们是兵匪,本不欲收留,还是庄继北好声好气,求了好久,才有一个大爷叹气允诺了,将他们安排在了村子里的一个茅草屋里,给了他们一些水和吃食,得以落脚。

一夜,温从未曾阖眼,眼神涣散,像是被抽去了七魂八魄。

庄继北也沈默下来,不敢多声。

还在京城时,鲜少听见温从说起自己的父亲,论起来,他提起温伯父的次数都要比温从多得多。

好不容易说起温伯父了,温从也是语气不善,似有讥讽,不过这讥讽不对他,而是对已过世的温伯父。

以至於他一直觉得,这父子俩肯定是生前有大矛盾,所以阴阳两隔了温从也没有释怀。

他甚至觉得温从是恨温伯父的。

可今晚一看,却又混沌了。

究竟是恨还是爱呢。

直到天亮,温从才稍稍闭了眼,休息了片刻,庄继北将外衣脱下来搭在他肩上,见天色亮了,出了门,一则查看有没有人再追来,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一定会立刻带温从离开,不给这边的村民惹麻烦,二则也是找点清水。

冬日的井水根本没法用,手刚一伸进去,冰得他连连哆嗦,一个姑娘快步而来,谨慎道:“你就是阿公昨夜收留的人?”

那姑娘见他不说话,微微一笑:“别紧张,阿公看你们浑身是伤,让我给你们拿来了药草。你是想要热水吧?”

那姑娘将他盆里的水倒了出去,十分麻利地从一旁房子里端了盆冒着雾气的热水出来,笑道:“我房里有火炉,热水管够,用完了你再去拿就好。”

陌生的善意最能打动人心,庄继北低了低头,道:“谢谢你……”他想翻找点值钱物品给人家,全当谢礼,可找了半天,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怕是在大水中已经冲丢了。

姑娘笑出声来:“不要你的东西,就是一点水和草,漫山遍野都是,哪里值钱,你快进去吧,天还没大亮,正冷着呢!”

庄继北哦一声,端着水盆,默默进了屋子。

还是淳朴的乡民们好啊,若是放在京城,别说收留他了,一看他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说不定一群人都去为了赏钱举报他了。

热水放到温从手边,他记得温从爱干净,肯定不会用自己剩下的水,他无所谓,温从用剩下的水他还觉得挺香,就那么蹲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

“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庄继北抓耳挠腮,“主要是你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巧合了,我正被接二连三的刺杀着呢,你就出现了,而且能养得起死士的,没几个人,我就以为是你要杀我了。”

“我要是知道不是你,我昨晚肯定救的是你选的是你一定是你……”他捏了个温从的衣角,拽了拽,温从一动不动,片刻,手擡了擡,庄继北本能地朝后缩了下,以为对方是要打自己,温从却对他道:“没什么要道歉的。”

“啊?”庄继北茫然,“你是不是被气傻了啊?”

“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温从靠在墙上,闭着眼,音律缓缓,“有心计总比没心计好。”

“我都这个年岁了,再没一点心机,当真是傻到家了……”庄继北苦笑,“只是好不容易自作聪明一次,还聪明错了……”

温从筋疲力尽,不想再去问一句:“你真的觉得我有杀你的心?”没必要,也显得他过於痴傻。

他们俩都是傻子。

他没有好好珍惜年少时的庄继北,那个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少年。

如今的庄继北长大了,成熟了,有城府了,懂算计了,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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