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初二这天,是回家的日子。
秦音和陆观止已经商量好了,今年在他家过年,明年就来她家过。
早在年前,陆观止便已经备上了为沈姥爷和秦音爸妈准备的礼物,提着礼,跟着秦音回到了沈家。
沈姥爷就盼着秦音来呢,他这么多个孙辈,就数秦音来看他看得最勤,性格也好,很难不喜欢她。
还没进家里的门,秦音老远就笑着喊起了姥爷。
陈兰英在一旁和沈姥爷打趣道: “这嗓门可半点没见小。爸,您知道我为什么给她取名单字一个音吗”
听到和她有关的事情,陆观止放下礼物,也颇感兴趣地听。
“当初我生她时,她那嗓门,震天响,把我都给吓到了。接生的医生说没见过哭得这么大声的小孩,那肯定健康得不得了。”
“那时我们正争论要给她取什么名好,我和老秦,再加上我公婆,那就是四人四个名字,谁也不服谁。”
“后来我就说,既然她哭得那么大声,就给她取个音字,希望她未来能一直这么健康,诶,我们都觉着这个好,於是就这么定下了。”
以前秦音好奇自己名字由来时,问过她爸妈,但被这样当众讲出,还说她嗓门大,她多少不太好意思。
“也没有很大好吧。”她反驳道。
陈兰英懒得跟她在这辩驳,拿出了个红包,笑盈盈地递给了陆观止, “头一回跟我们过新年,要的啊。”
秦音扒着陆观止的手,擡手正要接过,嘴里还说道: “谢谢妈。”
陈兰英拍掉了她的手, “去去去,我给我女婿的,你接什么。”
“给他不就也等於给我的吗。”她小声嘀咕着,但还是没再去接,只是擡头看向陆观止。
他双手接过红包,语调温和地道: “谢谢妈,谢谢爸。”
听到他这声妈,陈兰英喜笑颜开,乐呵地跟秦鸿鹄说道: “你别说,这听观止喊我,那感觉跟听秦音喊真不一样,舒坦。”
秦音圈着陆观止的手收紧了些,忽地就想到他昨晚唤他爸妈的那两声父亲母亲,疏远而礼貌。
明明他们才该是与他最亲近的两人。
沈姥爷也报了个红包给陆观止,照例是接过道谢,很快就该开始家宴了。
秦音的两个舅舅一家也在,今年是陈兰英回家后过的第一个年,十来多个人,围着圆桌一坐,满满当当,边说笑边吃,都吃得很饱。
吃得太饱,当然是要散步消食。
这两天天气要再冷了一些,当年从自行车摔下,秦鸿鹄腿脚的老毛病又犯了,没跟着他们去散步,就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重播。
陆观止留了下来陪他,这屋里就他俩人,他主动给岳父泡起了茶,还询问起了腿脚情况。
秦鸿鹄端起茶盏,说道: “这都是老黄历的事情了,当年我骑车,刚好碰到下雨天,刹车失灵摔了一跤,骨折了,就有了这后遗症,一到冬天就难受。”
“我认识位医生,等年后我带您去看看吧。”
“也好,能治好就最好了。”他放下杯盏,轻叹一口气, “你是不知道,秦音每次见着我腿难受,都自责难过得不行,觉得是她的问题。”
陆观止眉眼一动, “她的问题”
“就当年,她爱喂楼下的流浪猫,喜欢得很,她爷爷奶奶给她抓了只回家。有天就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开了门,猫跑出去抓伤了俩小孩,家长找上门来讨钱。”
“当时日子不太好过,都怪我们,老哄着她说我们在存钱,等存够了就买新的单车新的家电,她就觉得我骨折,是因为给了那笔赔偿,没有买新车。”
“也是我不好,开车开得急,没小心看路,她后来那段时间都不爱出去,觉得自己待在家里好,不会有意外发生。”
说到了后头,秦鸿鹄闷头喝起茶,转移话题说这茶滋味够香。
茶香伴着腾腾滚雾铺开,陆观止垂眸道: “她是这样的。”
总是这样的。总是这样的向着他,连自己都忘了。
两人沈默下来,一分钟后,默契地又换了话题。
陆观止言出必行,初五这天独自来找了秦鸿鹄。
先是拍片确定骨骼恢覆良好,并非骨头本身的原因,而后才去找了那位医生。
这位行医几十载,还被评过国医大师,像是秦鸿鹄这样的患者见过不少,要治好他这样的并不难。
等秦鸿鹄要准备回去苏市上课了,天气又再冷了不少。
秦音知道他们再过一段时间要开学了,舍不得爸妈,后面几天都是在沈家住的。
要走的前一天晚,秦鸿鹄突然找到秦音,问她要不要和他一块跑步,比比谁跑得快。
秦音懵着呢,没太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去了健身房,那里放了跑步机。
她皱着眉,制止他道: “算了吧爸,你腿不难受吗。”
“还成,我女婿前几天带我去看腿了,那医生老厉害,就那么几针,来了两次,我都没感觉到脚有这么轻松过。”
秦音这下更是没反应过来, “他什么时候带你去看腿了”
“就前几天的事。”
秦鸿鹄还真想体会下冬天轻松跑步的感觉,趁着她还在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功夫,上了跑步机。
秦音看他眉毛舒展,表情放松,不像是装出来的,忍不住问道: “真好了啊”
“真好了,真好了。”
和秦鸿鹄唠完,看他正沈浸在跑步的劲头上,秦音也不管他了,独自一人跑去房间,打电话给了陆观止。
“你怎么偷偷带着我爸去看腿了,而且还不告诉我,投诉你。”
电话里的男人语调温和, “不确定能不能治好,怕你难过。幸好治好了,以后你不用再内疚了。”
他居然知道了那件已经过去很久的事。
她眼里悄悄凝了泪,就连嗓子也稍有些哽住,不想和他说会显得疏离的谢谢,但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沈默了快有十秒。
“让我猜猜。”他的尾音带了笑, “某人不会又在偷偷掉眼泪了吧。”
被他戳穿了,她这次并不恼, “很难忍住不掉好吧,再说了,这不只叫眼泪。”
“那还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