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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第 45 章

运河修筑要祭天,庞蔚早已摆好了祭品,香火熏得人头昏脑涨。洛茯苓佝着瘦小的身体与众人一起祭拜,没有人觉得这是喜庆的事情,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一张笑脸都没有。阜蔺河旁祭台下站着面黄肌瘦的滨州百姓,对岸是饿得眼睛都发绿皮包骨头面色蜡黄的难民,这些人麻木地看着穿着光鲜的大官儿们擡着瓜果牛羊,看着道士对着河道唱祭词,看着他们叩拜对着天地礼赞。

工程开始的第一天,洛茯苓作为最高的水官在选址处下了第一铲子,而后北山的山谷地被开垦出来,还有阜蔺河东南岸也不断开始开荒,庞蔚和典史几乎没了睡眠,带着自己手下将难民一个个记籍划地,由山南的圣阳观出面布粥。洛茯苓身体愈发虚弱,但也丝毫不歇拖着病体在矿山和水坝之间奔走。

朝廷源源不断地运来修筑运河的饷钱,派来巡视工程的官员却只能看到一个挖的极其缓慢的壕沟。

钱进了洛茯苓的口袋,然后变成了滨州百姓和难民的口粮,变成了地里长出的粮食,慢慢的人们吃饱了,可以过冬了,然后便有馀力去帮助更多的难民。

冬至时节,巡视官员的折子递到了皇帝面前,皇帝震怒,当即令兵马司将领带兵赶至滨州驻守在运河边上,并勒令他们加紧督促施工速度,若是有任何违抗者格杀勿论。

臣子有二心皇帝睡觉都不安稳,但是还没来得及处理洛茯苓便出大事了。代国与梁国联手同时从西南和西北边境同时进攻,边境的守军一开始还在顽强抵抗,可后来不知怎的竟然同一时间放弃了守卫纷纷撤出向着邺城奔袭而来。

一时间整个大赵人心惶惶,皇帝被气得夜不能寐,一连三天都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可每次都是草草翻看一遍就将那些文书扔在案头。

成落玉尽职尽责,很好地将自己代入了皇后的身份,每日侍奉皇帝用膳,伺候他睡眠,陪他看奏折,替他解闷,一心一意地照料皇帝,可是皇帝对她仍然提不起任何兴趣,甚至每每想到她心情都会莫名烦躁。

朝廷众臣对一连败北的情形也焦急万分,早早聚在宫门口议论,许远宁沈着脸走进百官之中,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许久他才冷淡地道:“若有能耐便到战场去,现在你们整日东家长西家短嚼舌根子,仗能打赢才是见了鬼了。”

“许将军这话实在不中听,打仗本是你们武将分内之事,我等言官自然不能分担。”有人不服气,辩驳道:“监察众臣怎能是嚼舌根,将军不能自己有军功在身便觉着其他人的职责是笑话。”

邺城关於洛茯苓和许远宁的风言风语已经是人们茶馀饭后的谈资了,许多言官闲得蛋疼整日将两人德行欠佳为由向皇帝上奏要求给两人降职。皇帝在这种事情上分的明白,所以一直将他们视作空气,然而言官愈加肆意妄为,将许多天灾人祸的由头都加在了他们身上,甚至进言要求将他们革职。

许远宁自己不怎么在乎这种乱七八糟的流言,但是他不想洛茯苓再受到任何非议,大半年的时间,用处理贺白的招数将十几个言官送进了大牢。震慑是十分有用的,许远宁欢喜於耳根子清净了不少,但皇帝不满意了,能用的人本就不多了还叫他关了好几个,朝廷向来文武势不两立,如今更是水火不容。

面对暴跳如雷的皇帝,许远宁神色依旧淡漠,他躬身请命带兵出征。

皇帝盯着许远宁的目光闪烁了两下。

“滨州那边,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不发落,出发之前先给洛茯苓去封信,叫她好好思过,仗要打,运河朕也要。许远宁啊许远宁,朕可是把大赵的心肺都交给你们夫妻俩了,莫要叫朕失望。”皇帝攥紧拳头,眼下除了许远宁没有可用之人,纵使对他有了诸多不满,但眼下不可撕破脸。

许远宁躬身领旨,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御书房。

临近午时,许远宁带着五千兵马往台州方向开拔。张祎修在他身旁揉着太阳穴皱眉道:“听闻台州守将与代军僵持半个多月,可还没找到什么突破口呢。”

许远宁一双黑亮深邃的眸子透露出锐利锋芒:“无需寻觅什么突破点,直接硬碰硬就行。”

张祎修挑了挑眉毛,问道:“传回来的战报说此次代军由昭武将军统领,贸然攻击岂不是…”

许远宁微眯了眼睛,声音低哑道:“他老了,在平州被我和楚桓英重伤之后战场上再没见过他,这次不过是看楚桓英失了势才敢冒头挑衅,我会让他知道我比楚桓英更不好惹。”

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楚桓英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举动?”

张祎修摇摇头,道:“没有,他依然是原先的模样,正常得。。。呃。。。有些不正常,代梁联军都压境了他竟能无动於衷?”

许远宁嘴角轻扯了扯道:“他要施展自己的本事就得盼着我离开才行,如今倒是如了他的愿了。”

张祎修摸着鼻子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行军路程艰苦万分,抵达台州时天都快黑了。台州城外的营帐里住着的都是从前在淮阳和平州镇守的士兵,虽然还未打起来,但他们也不得不防备着代军随时偷袭,所以一直都是严阵以待,谁都不肯掉以轻心。

许远宁一身戎装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的敌军主营,眼底掠过一抹暗光。

台州乃是边境重地,地势险峻,环境恶劣,不少驻守的将士都死在了北疆的雪灾之中,台州的城池坚固,可是在漫天飞扬的大雪之中又显得孤单寂寥。

晚夜时分,城门前方一队人骑着骏马飞驰而来,最终停在距离台州城墙百米处的地方,那里站着一名将军,穿着银灰色铠甲,头盔上插着一束翎羽。他坐在马上仰着脸看着许远宁,看样子是来叫阵的。

“许将军!我等你很久了!”男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浓浓的煞气。

他未上前,赵军站出一排人挡在了许远宁身前,许远宁收敛神色,擡手示意身旁的副将退开,他缓步下了城楼,叫人打开城门走到那人跟前,只看了一眼便确定这是个厉害角色,不仅体型魁梧,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凶悍的气息。

“阁下是?”许远宁身材挺拔,肩背笔直,玄色披风随风猎猎作响,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淬过寒冰,薄唇紧抿成线,棱角分明的脸庞隐匿在阴影中,他擡眼压着嗓子问。

对方抱拳道:“某乃代国怀瑜王之子韩越,此番领兵前来是想问问,许将军可愿将台州拱手相送?”

许远宁面不改色道:“不可。”

韩越哼了一声,说道:“既然许将军执意要护着这座城,那么休怪我等刀剑无情!”

“代国护国老将昭武将军都是我手下败将,你又哪里来的底气来我城下叫阵?”许远宁嗤笑一声。

韩越闻言面色一变,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刀:“你不过是宣威大将军的替身罢了,看你年纪不大,倒也会作势耀武扬威,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楚桓英那般本事。”

话落他猛冲而出,许远宁却是不慌不忙地侧身避过,并反手扣住了对方手腕顺势夺了他的长刀。

他单臂握着长刀,另一手掐住对方咽喉狠狠推向一边,脚下踩住长刀刀柄借势腾跃而起,右腿高高擡起劈向对方脑袋。

这一套动作简洁迅速,眨眼间就将韩越制伏在地,他的力气极大,韩越被他摁在雪地里喘不过气来,挣扎了两下便动不了了。

许远宁垂眼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昏迷过去的韩越,冷冽的眸子中寒霜遍布,仿佛一尊煞神:“你与昭武将军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代国敢用你做主将,简直就是将项上人头送到我手里!”

说完这句话他猛的松开了韩越,一掌拍在了他胸膛上,韩越闷哼一声呕了一口血。这口血像是火星般点燃了代军,一群人齐齐呐喊着挥舞着武器冲了上来。

许远宁一甩袖袍,策马迎了上去,手起刀落斩断几根木桩子,一刀砍翻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将士,鲜血喷溅出来洒在了他的衣襟上,瞬间染红一片。他眼里寒光闪现,一声令下城墙上弓箭手拉弦搭箭对准代国的军队射了出去,刹那间箭雨如蝗虫一般密集,将冲上来的代军射倒了一半。张祎修率众兵将冲出城门,与对方缠斗起来。

一番搏杀下来双方皆损失惨重,许远宁提着滴血的刀一脚踢飞了身边的敌兵,擡手抓住了另一人的脖颈将其拎起活活掐死冷声道:“你们若是真想拼个鱼死网破,我奉陪到底!”

“撤兵!”一阵沈默后,韩越终於咬牙吼了出来。他恨恨瞪着许远宁:“我不算输,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叫你后悔。”

许远宁勾唇讥讽道:“留你性命是要你回去告诉昭武将军,我许远宁在这里等着他,至於你,我不放在眼里。”

韩越被侍卫架着踉跄着朝后退去,他愤怒地盯着许远宁:“许远宁,咱们走着瞧!”

许远宁冷笑一声,并不理会,转身走入城内。代军退去,到清晨的时候,城外已经空荡荡的再无人烟,许远宁换下盔甲,拿了酒壶慢条斯理地喝着酒,目光淡漠地扫过城外那片空旷的草原。

昭武将军过了一日才出现,代梁联军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气焰嚣张。许远宁一身戎装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静:“多年不见将军,您老了许多!”

“多年不见,你这小儿倒是壮实了不少,曲西之耻,老夫今日必要讨回!”昭武将军冷笑着,拔剑指向许远宁。

许远宁面色冷漠:“晚辈今日就站在这里,请将军放马过来!”

“呵,你区区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老夫挥扫千钧之时你怕是还未到你娘肚里!”昭武将军冷哼一声:“既对老夫下了战帖,便出城来好好打一场,让老夫看看你是真有本事还是只耍嘴皮子。”

许远宁下了城墙,□□黑骑疾驰而出,朝昭武将军奔去,一路上掀起雪花无数。昭武将军紧握缰绳也向他冲过去,举起了手里的铁枪朝他刺去,许远宁微一偏头躲过,手里的刀往他手背上削了一记,顿时鲜血四溢。

昭武将军吃痛,急忙勒紧马匹调转马头往后退,同时大吼一声:“围攻!”

许远宁不管不顾地追上去,两把长刀左右交击,将昭武将军逼得节节后退,他手里的长刀似乎比昭武将军手里的更加锋利,几次三番都险些划伤对方的脸,昭武将军被逼急了,突然纵身跳下马来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他们的身形极快,周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昭武将军手上的铁枪舞动,带出层层叠叠的虚影。许远宁不闪不避,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横劈出去,只听见铮的一声巨响,昭武将军整个人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许远宁立即欺身压上,手中的长刀狠狠地捅进了他腹部。

昭武将军低咳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水,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儿果真有几分胆量,你比当年的楚桓英可是一点不弱。老夫低看你了!”

许远宁冷眼看着面容狰狞的昭武将军,忽然从马上纵身而起,手中的长刀化为银白色的流光从他身体上贯穿而过,昭武将军瞪大了眼睛,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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