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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洛茯苓想了想,擡头看着房梁上挂着的吴大当家,接过许远宁递过来的热水,缓了缓将蜜饯的核儿吐到手上,看了一眼丢入了火中:“事情很简单,我在贺家做丫鬟的时候和夫人一起被这群山匪劫了,同行奴仆七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匪头拉出去肢解杀害,我带着夫人要逃但是没逃出去,夫人还被山匪糟蹋苛打只剩下半口气,为了活下去我把吴老当家的给杀了,连带死的还有寨里二把手在内的八个人。”

“你是说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妮子杀了八九个穷凶极恶的山匪?”老於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尬笑着拍了拍张祎修的肩,张祎修冲他呲了一下牙表达不满。

许远宁正襟危坐盯着茯苓的脸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洛茯苓压下心中的害怕冷着脸迎上他的目光:“你没听到吴当家的说吗,我是恶鬼,来索命的妖魔!”

篝火映衬下许远宁的脸好看极了,侧光中棱角分明,他抿着嘴,一双眼睛十分通透,浓密的睫毛像岩彩勾出的线,单看这眼睛会觉得他是个纯净简单心无杂质的人。可人没看起来那么好打发,他垂手从袖中滑出一个匕首,十分利落地架到了茯苓的颈边。众人看着这一局势变动纷纷抄起了武器。

“让我听听你是怎么索命的,你好好说,不然换我来索你的命!”

茯苓移开目光,继续往嘴里塞蜜饯:“我是用面粉炸死他们的,顺带毁了吴当家的容,这么答您相信吗?”

许远宁脸色一变,却只听旁边老於又开始笑:“原是用面疙瘩把人糊死的哈哈哈。”屋里众人听了也跟着哄笑。

“是在什么地方动手的?”许远宁收起匕首站起来,示意茯苓带她去案发的场地。茯苓很是无奈,顾虑到小命攥在别人手里只得起身带着许远宁向着屋后走去。

翻修过的新屋已经没有人住了,卧房被改成了灵堂供着一些灵牌,茯苓见了皱起眉来,厌恶地别过头去指着地上陷着的地炉:“那时候这里堆着许多在山下抢掠来的粮食,地炉烧得很旺。”然后又指着地炉一侧道:“老吴头就坐在这里,他喝着酒乐滋滋地对着我们讲他过去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情。”

“我趁着他出去解手的空隙用麻绳将一小袋面粉吊起,翻过石桌带着夫人躲到后面,等他进门发现我们不在原地便叫屋外把守的人进来,然后我把绳子割了,面粉倒进火炉炸了整个屋子,从门外进来的吴当家被大火烧到了脸自此毁容。就是这样!”

“粉尘爆炸!”许远宁低声道:“你居然知晓面粉能够爆炸?”

茯苓没有理他,自顾地蹲在了地炉边上:“我们回去以后,夫人撑了不到三天就死了。贺老爷受到了打击自此再也没有对我有过好脸色,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夫人一般,也不再允许少爷与我亲近,最后干脆送我回老家连面也不让见了。我始终想不通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算是你知晓面粉可燃也难以想到能够用它来引发爆炸,这是谁教你的?”

炉火的灼烧感又让茯苓想起了那一天的场景,冲天的火光将屋顶也掀翻了一大片。吴大当家痛苦的嘶吼伴随着爆炸声震得人耳膜发痛,被炸开的残肢四散,血肉模糊中意识已经慢慢消失,她努力想要想起来是怎么把贺夫人带下山的,可是略过脑子的是山匪们看鬼一般惊恐的眼神。

“你冷静得不像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这种魄力和胆量不可能是一个小丫鬟能有的,你从哪来,你是什么人?”

茯苓沈浸在回忆中没有听到许远宁的话这让许远宁很是愤怒,他拎起茯苓把她按在摆放着灵台的桌子上焦急问道:“回答我,你从哪里来!”

茯苓这才回过神来惊恐地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与许远宁的力量差距悬殊如蜉蝣撼大树:“大人,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这样。”许远宁将茯苓放开,重重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将自己的匕首递到茯苓眼前:“刀面上有字,把它读出来!”

茯苓整了整衣服,愤愤地瞪了一眼许远宁后接过了匕首。匕首分量很足,做工也很细致,赤金色的刀把上雕了很多细小的云纹摸起来很舒服,这个颜色与许远宁红灰色的军服配得很。刀面上端刻了一行很工整的小字,茯苓将刀侧了一下就着火光慢慢读出来:“in memory of a fallen hero”。

茯苓猛然擡头,许远宁苦笑着把手搭到了她的肩上,目光交织便再有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了。

张祎修走进屋子就看到二人眼神缠绵悱恻,又挨得那样近似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许远宁收回眼神,拼命压下心中的汹涌波涛转身问张祎修怎么了。

“那山匪头子死了!”张祎修淡然地说道。

三人赶到大堂便看到老於把山匪的衣服解开来验尸。大火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伤疤从腹部一直蔓延到脸上,暗红色的纹路沟壑纵横看起来十分可怖。不知他每日看着自己这些伤疤心中会生出怎样深沈的恨意。

老於招招手示意许远宁过去,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几句。茯苓看他们往自己身上瞟了瞟大概也知晓是在说关於她的事情。许远宁摇摇头没有回他什么,只吩咐屋后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诡异难捱的一夜在寨中鸡鸣那一刻结束,茯苓裹紧衣服走出门去,只见那方才还在吭叫的公鸡被一个大汉一刀剁了脖子,滚烫的鸡血喷撒了一地,生生把茯苓吓到清醒。

张祎修起得比鸡早,提着两桶水在树下蹲马步。十八出头的张祎修白得像个瓷娃娃,眉目鼻唇皆生女相,稍显棱角的脸型又不至於阴柔,他身形比例极好,四肢修长,细腰窄臀,茯苓靠着树歪头看他,也不凑过去就这么远远看着,觉得赏心悦目。她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不过像张祎修这么好看的还是头一回。

“你看着我做什么。”张祎修把桶放下来,舀了瓢水喝了下去。

“没什么,只是发现除了你之外的人看我的眼神都让我不舒服。”茯苓冷声道。

张祎修顿了顿,整好了衣服走到她面前笑了笑:“山匪死的时候说你不祥,这些年你害死了不少人,只要跟你扯上关系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茯苓想了想,微微一笑地点头道:“山匪说得没错,也许我就是那个天煞孤星。你不怕我?说不准你就被我给害死了。”

“行军打仗的怕什么死呀。”张祎修仰头看着太阳,明艳的脸庞上写着淡然。

许远宁立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张祎修回头,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然后进屋去了。

“他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许远宁道。

洛茯苓笑笑:“那还请你帮我跟他们澄清一下,往后我说不定要抱你大腿,跟你手下不对付闹了矛盾可不好。”

“好!”许远宁也笑:“饿不饿,来跟我一起吃饭吧。”

吃过早饭便启程。依旧寒风呼啸,不过比来时好过许多,起码身上穿着的不再是装着芦苇的麻衣而是缴获的狐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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