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蓉
虽然这里不是上京,但她俩的身份差距却不可能被忽略,晓蓉曾经对王世柔既羡慕又嫉妒,无人瞧见的深夜,她曾疯狂地模仿过王世柔的言行举止,灯影映在墙上的婀娜身姿,让她几度以为自己和王世柔并未差别。
她似乎无法拒绝王世柔,吞吞吐吐地说:“我家里......”
“你家里现在没人。武晓青当值,晓妮去了王端端送她的铺子上,而你阿娘,现在正在隔壁巷的沈大娘家嗑着瓜子逗闲闷儿。”
王世柔一清二楚,她敢这么大大方方地来,必定是做好了准备,晓蓉没再抗拒,任由她们进了屋。
王世柔环顾了下院内的环境,淡淡地说:“倒也是风雅别致,只是比司南苑差远了”。
晓蓉并未回答,这间房子已经是他们能住上的最好的了,即便这里,连司南苑的一个下人房都比不上。
“晓蓉,我记得在上京时,你也是一众丫鬟里的翘楚,就连公侯家的夫人小姐都夸过你玲珑剔透,想与你说亲的里面也不乏门第显赫的。那个,那个邵......”王世柔似乎想不起人家的全名。
银翘在一旁提醒:“邵骑都尉。”
“对,邵岩不是曾有意纳你为妾,你还给拒了,怕得罪他,还专门找了我说情。如今,怎么甘愿在这四四方方的井眼里生活。”
这件事情一度成为了京中人茶馀饭后的谈资,邵岩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不好找晓蓉的麻烦,便处处针对她哥哥。当时武晓青还在邵岩的手下做事,晓蓉便找到了王世柔,希望她能出面,最后王世柔找了个机会将武晓青引见给了延吉,延吉见他敦厚精干,便将他收入麾下,武晓青便就一直跟在了公子承的身边。
王世柔要的交换条件,便是让晓蓉做她的耳目,晓蓉答应了,前提是不能出卖或损害公子承。当然,晓蓉能接触到的信息也无非是哪家姑娘又在向公子承示好,公子承又是如何在不伤及对方颜面的情况下干净利落地一一拒绝。
“奴婢只是一个奴婢,不敢有什么奢望”,晓蓉垂目颔首道。
王世柔忽然笑出来,语气略带讽刺,说:“这可不像你,是谁当初答应给我做耳目,看着公子承身边出现的莺莺燕燕,自己却偏生出了觊觎之心的”。
晓蓉低头不语,这晦涩的心事也曾被自己鄙视了很久,原想着日子久了就会淡忘,可偏偏被王世柔发现了端倪。
那日她跪在王世柔面前,等待着自己活该遭受的惩罚,却被王世柔温柔地扶起来,对她说:“不怪你。公子承如此郎艳独绝之人,你动了心思也属正常。你放心,只要你这对耳目永远为我所用,待我嫁入公子府后,便是寻个机会纳了你又如何”。
这一言,将她原本暗淡无望的心重新溽热,也成了此后岁月放不下的执念。
“我今日过来,便是想告诉你,我曾经对你的许诺,依然有效。”
晓蓉不可置信地擡头看她,说:“可我已经离开了司南苑,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更何况,人人都知道,你即将要和公子耀成亲”。
“你都说了是即将,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王世柔说得轻描淡写,她坐在一颗石榴树下,随意的捡起一朵拿在手中把玩,“至於你嘛,我只需要你再为我办好一件事情”。
“什么事?”
“回去跟你的小姐妹道个歉,帮我查清楚,李卿卿是不是真的还在悬医堂。”
王世柔将那朵把玩的石榴花,放到晓蓉的手中,留下一句,“亥时之前我要听到答案”,随即扬长而去。
银翘跟在后面,待出了门,才问到,语气里尽是对晓蓉的看不上,“姑娘为何要她一个丫鬟给公子做小?”
“早晚都会有人,我为何不自己选。公子承喜欢聪慧的,她嘛,呵呵,只要主位是我的,选几个好掌控的小妾岂不正好。”
银翘附和道:“姑娘真是有远见”。
和公子耀订着婚,却谋算着嫁给公子承后给他纳妾的事情,可不就是有远见嘛。
石榴花摊在手心,火红而妖冶,晓蓉仿佛看到了自己沈入深海的心又开始在欢呼跳跃,她将石榴花拽紧,都是丫头,凭什么王端端可以得到公子承的偏爱,自己却要躲在这狭窄的院子里荒度呢。
她随即跑到铜盆前洗了个脸,又往自己的脸上涂抹上香粉,显出几分可怜憔悴。
门房的小厮跑来禀报的时候,王端端十分诧异,这两日正在准备着悄悄将李卿卿移到司南苑来静养,未免多生事端,她便让门房,请晓蓉从苑外绕道侧后面的角门去等。
从正大门到角门,应该是晓蓉认为自己走过的最耻辱的一段路了,她曾经是司南苑的一等丫头,何等风光,除了公子承和延吉,谁不对她礼让三分。
待到角门时,王端端已经站在屋檐下等她了,有些日子不见,王端端似乎变得远比她以为的更加光艳耀人,酸涩的嘴角顺带着便开始抽泣,她哭得很真,但歉意却半真半假,她说:“小端,对不起。这些日子我也想清楚了,是我心思狭隘,生了妒忌心”,那一番背得滚瓜烂熟的话,说得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