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寝室,安逸一脚踹开门,看着正在床上埋了的黄二能。
挺熟啊!他三两步走过去用力掀开被子,黄二能立马也醒了,全身只套个大裤衩,边角都破边儿了,斜边儿烂个小口,有辱斯文。
然而这是黄二能乞丐装扮的冰山一角。
黄二能跟他对瞪着:“干嘛?”
“我打架不来帮忙?”安逸问。
黄二能皱着眉:“明儿还上课呢......你少惹事儿。”
安逸正准备抽他,黄二能又说出一句让人越来越喷血的话。
黄二能翻个身:“气什么......群架嘛,少我一个,影响不了大局,没我,你不一样被揍的一脸花猫相。”
“......”
“滚蛋!”安逸直接把他被子掀翻在侧,“世上少你一个,也影响不了大局!”
他说着拿起手上的武器,那碗花椒麻辣烫和不怎么正宗的绝味:“车费赶过来五十。”
黄二能点头,从床上翻好破烂秋衣秋裤套上,看着他的脸又皱着眉:“被打一顿,这么舍得,傻了?”
“是啊,吃吧你!”安逸捶了他一拳。
从不守则的黄守则稀里哗啦吃开了,饿佬鬼。
穷逼,小气鬼,还喜欢迟到!守则?屁!二班暗王!好意思提明天上课!
黄二能吃着吃着打了个喷嚏,“麻”的,他一脸抽搐:“这么晚了,还有人想我。”
“想你内裤上的洞吧!”安逸说,“我说打个架都不肯来,你心疼车费还是夥食费啊!”
“说那么多,”黄二能机械的扭头,“你这架一打,这个月是不是要跟着我混?派出所一进,是不是活着都没勇气。”
“滚蛋儿!”安逸又道,他抓了抓头发,落下来四五根,似乎年轻人的命运在这一刻有了判定,他又抓了一把。
“别扯秃噜皮了......”黄二能道,“你最近怎么这么暴躁,月初就已经疯了......”
“鬼知道啊啊!”
安逸再次吼道,活像个爆炸狂,好听点儿淘气包,关键没人会觉得这很好。
黄二能只能无奈的白他一眼继续干饭。
其实暴躁的原因......至少这次安逸知道——他发现自己记性变差了,越来越。
起初是英语单词一直背不下来,后来他发现背熟的也能忘,然后就是各种口语,甚至有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并不是在装逼......他这人还挺爱装逼——黄二能对他的第一印象,此人甚装,眼神冷冷,看谁都无动於衷,开口是个傻逼......
黄二能才是傻逼!
他只是惊讶的发现於自己在忘事儿,从英语单词到生活中每一件小事儿,包括他突然忘记了刚刚他转钱那名同学的名字。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同学......他突然就,想不起名字了。
安逸开口道:“黄二能......我感觉自己今年记性变差了。”
黄二能吸了一口粉,点头道:“你记性就没好过。”
“但我记得你上个月欠我50块没还,这个月说什么也不能再逾期。”
黄二能擡头瞅着他:“......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始终有一个问题。”
“不想听。”
黄二能自顾自:“我抠门是因为穷,你是因为什么?”
“与百姓同乐。”
“哦——”黄二能十分不屑的拖长尾音,又说回正题,“不说记性差吗,怎么说。”
“不知道,常常忘事儿。”
“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儿吗,你刚还说欠我50块。”
“滚!”
黄二能顿了顿,又道:“......慢着,你去派出所,不会又用我名儿吧?”
“那是你外号儿,”安逸说,“不记得了,应该没用。”
二班规矩,都瞎写胡造乱背锅,黄二能打架时常缺席,不知道被冒名顶替多少次,明知故问,就用你的!
黄二能又道:“应该,我来提醒你一下,你叫安逸,中国首富......”
“吃吧你!”安逸把桌上绝味塞他嘴里。
其实安逸对他的名字真的很烦躁——安逸。
姓很好听,安。
字更好听,逸。
多飘渺。
可合在一起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强强联合,这种下场?
他不用自己真名除了怕警察找上家门,还有,实在不想用,根本不想用。
偏偏这名字他自己选的,一想到这儿安逸恨不得掐死自己,脑子有包么,取这个名。
他烦躁的去洗漱台捣鼓一阵儿,顺便给自己上了点药,装逼劲儿一过,疼的撕心裂肺,全是拳头,全是内伤!
他回来躺在了床上,他和黄二能都睡下床,挨边儿,俩人时常头靠头,黄二能的头很大,憨厚的安全感。
安逸皱起眉对大头道:“明天上课,你别有事儿没事儿关我手机闹铃。”
黄二能也道:“这话送给天天把手机放我枕头底下的世界首......”
“滚!”安逸一个抱枕扔过去,闭上了眼。
黄二能解决完桌子那一堆,刷了个牙也急吼吼上床了,他翻了个身,低声道:“你睡吧。”
安逸把头蒙着:“我早睡了。”
“......怕的话过来挤挤。”黄二能又说。
“我他妈怕什么啊!”
“阿逸。”
安逸楞住了,黄二能一般有事说事,很少叫他名字,一叫准没好事儿,不是批评就是教育。
反正是个神经病。
他吸了吸鼻子:“干嘛?”
黄二能道:“我又不会笑你。”
“不来!”安逸这次一个呼吸道没留,把自己盖紧了。
大学入学,住校第一天晚上,他害怕,躲着在被子里偷偷哭,黄二能听见了,那会儿他们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偶尔多说几句话的高中同学。
他也是这样说:“怕的话过来挤挤。”
那会儿安逸对他的印象也只是,一个家里没钱,遇事畏畏缩缩,有点儿不像二班人的二班人。
所以他让他滚了,黄二能自然没二话再说。
他的确害怕,害怕一个人,害怕身边没有熟悉的人,也害怕睡在别人身边,害怕别人嘲笑。
他不能害怕吗?他......很害怕,也很丢脸......
所以黄二能就不该听见。
后来习惯住校生活后,每周末从家里回学校,他还是会失眠,只有保持和家人一直通话,才敢闭眼。
黄二能说他:“阿逸,你人前简直diao炸天,安氏集团独子,日常打架闹事儿,人后,龟蛋。”
黄二能还说过:“阿逸,你只有在信得过的人身边,才是个龟蛋。”
所以黄二能是不是脑子带显微镜了,成天摸他脾气?搞得怎么装逼......
那是他和黄二能不知道剑拔弩张的第几天,也是他在电话里做龟蛋的岁月,他想让这孙子识点儿趣,他再害怕,再龟蛋,也不关他的事儿。
只是二能,一直把他当个屁,对他说过的脏话狠话,日常抛在脑后。
习惯成自然,他习惯了黄二能的“大度”,成为一只放狠话的......龟蛋——在黄二能面前。
黄二能也习惯了他的没事儿找茬儿。
后来就睡的很香了,只是今晚,又是刚开学。
新的,未知的,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