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间
白娇无聊时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是曾经的画面。
那是凉爽的秋天,罕有人至的深潭边上有一条蜿蜒的小路,此时小路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落叶,连御背着满满一筐的酒和生肉来找她。
落叶被踩碎的沙沙声和熟悉的人类心跳声是叫醒这只白色蛟龙最好的声音。
“连御,你来啦,”白娇高兴的靠过去,她飞快绕着连御转了好几个圈,下半身的蛇尾将连御圈在了自己的范围之内,像极了蛇类要缠绕猎物的样子,她弯腰嗅了嗅连御身上沾染的味道,“啊,这次是青梅酿,我喜欢——”
连御拍了拍她的尾巴,示意她松开些。
白娇缩了缩身子,拿起一瓶酒晃了晃,些许溢出瓶口的酒水沾在了她的手上。
连御是个口不能言的人类,于是被族长选来做族中最累最危险的活,养蛇制毒。
无法交流对人类来说是个大问题,但这对蛟龙来说算不上什么。
不用语言交流,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连御是个好人类,跟别的家夥不一样。
蛇五百年化蛟,蛟一千年化龙。
虽可以幻化人形,但在连御面前的白娇依旧是半人半妖的恣意模样。
带着些微卷的银白色长发十分随意的披在肩上,穿的是连御买给她的青金色锦衣,下半身依旧是盘成圈的蛇尾,以及在光里闪闪发亮的鳞片。
酒足饭饱后的白娇懒懒的趴在大青石上晒太阳,感受着水流落差飞溅起的水珠砸在身上的感觉,挠痒痒似的快乐。
连御拎起了筐子。
除去第一次被人形白娇进食时突然张开的大口吓了一跳之外,白娇其实很好养,他带什么她就吃什么,连皮带骨全部吞掉,吃的很干净。
他像往常一样,坐到青石边上,掏出黄花梨做的梳子开始给白娇梳头。
“连御,要摸摸鳞片。”白娇说着,微微扭过身子。
连御顿了顿,要把梳子收起来,白娇伸手按住了他,“不行,头发也要梳。”
白娇是蛇化蛟,保留了许多蛇类的习性,又逢最近天气渐凉,她有些垂涎连御手心里的温度。
连御无奈的看向她,白娇砸吧嘴道,“好吧,那先梳头。”
这一日就如往常一般的平和。
鸟雀走兽从不敢靠近这片深潭,唯有几声清脆的鸟鸣能传到这里,阳光晒得青石板微烫。
或许是吃饱喝足的惬意令人困倦,白娇渐渐闭上了眼。
连御见她安静下来,便自觉地离开了。
白娇半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连御离开的方向,见没什么动静,便又合上了眼。
白娇是被空气中的酸臭味惊醒的。
她诧异了一瞬。
攀上树顶,借力飞到空中,不远处似有烟火明灭,染的黄昏时分的天空更如火烧一般。
那个方向,是——
是城寨。
南荒城寨里强烈的火光让她藏在暗红色眸子里的瞳孔缩成了竖状。
是连御居住的地方。
可是她讨厌火,也讨厌这股浓重的酸臭味。
是连御还是回去躺着?
白娇想了想,觉得连御还不错。
于是她选择更加靠近南荒城寨一些。
从崖边往下望去,发现火势比她想象的要大许多,靠近山脉的一侧屋顶依旧在燃烧,时不时还有带着火花的房梁坠落下来,发出剧烈的落地噼啪声。
好在城寨是围绕着河流所建,且城寨中央还有一眼巨大的水潭,人们还在奋力扑救。
空气里充满了硫磺的味道,酸涩又刺鼻。
但还有连御的味道。
她仔细分辨之后,从南荒城寨的山崖上一跃而下。
霎时间,白色巨物笼罩在了南荒城寨之上,天空中不断翻滚的身躯,覆盖之上的银色鳞片折射出的火光在弥漫的硝烟之中闪动。
在一片惊呼之中,烟雾之中伸出了一只巨大的脑袋,暗红色的眼眸里倒影着明亮的火光,脑袋上笔直的蛟角还隐藏在烟雾之中。
巨大的脑袋朝着城寨的仓库探去。
不到片刻,怪物仿佛钻入了仓库般消失不见,在怪物消失之后席卷而来的是一场暴雨,黑云只笼罩在城寨上方,雨水疯狂的落在城寨里。
火势变小了,烟雾也逐渐散开。
打水的丶救助的丶呼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注视着怪物消失的方向,每个人都挂着满脸的雨水,都好像经历了一场幻境。
“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问,却没有人回答。
直至片刻寂静之后,仓库方向窜出了一道影子。
白娇抱着昏迷的连御落到了城寨中央水潭的石头上,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连御看,水潭周围的人们连气也不敢喘盯着眼前这个还有修长蛇尾的怪物。
这就是刚才飞在空中的妖怪吗?
好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白娇伸手掬了把水,淋在连御的脸上,惹得周围的围观群众倒抽一口冷气。
“连御,”白娇笑眯眯的,嘴巴咧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宽度,“我找到你啦。”
连御毫不意外自己见到了白娇,他吃力的伸手去擦了擦白娇脸上的黑灰,却没想到自己的手更脏,把白娇的脸弄的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