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
沈希真头冒热气,心里仿佛有一口大铁锅在烧水。水已沸腾,咕嘟咕嘟响个不停。
宋世初一手搂着沈希真的腰,一手扣着她的脖子。他的眼睛依然紧闭着,下巴支在沈希真的肩膀上,嘴里不住地胡乱念叨,“娘子,我好想你,你终於回来了……”
锅盖被水气顶飞了,水溢了出去。
沈希真一把推开宋世初。她揪住宋世初的耳朵,不轻不重地照脸给了他一个耳光。接着她赶紧起身跑到椅子跟前,抱起豆包,夺门而走。
登徒浪子,卑鄙小人,竟敢趁机轻薄於她!幸亏没人看见。要是有人看见了,她一定把他的脑袋打成大饼!
这边宋世初慢慢转醒。他坐起来,感觉脸上热热的。头还隐隐作痛,但好多了。他在地上呆坐了片刻,才缓缓起身。
这一到雨天就头痛的毛病,不知什么时候能好。
今早起来,他的头就不舒服。忙了一天没歇脚,刚才打烊之后,心一闲下来,头疾立马发作。他三步并两步的进柜台里拿药,却怎么都找不到。他记得他好像倒在地上,疼得起不来了。
是怎么转好的。难不成莫名其妙就好了?
宋世初坐在椅子上,轻轻揉着太阳穴。方才似乎闻到一股幽香,那香味很熟悉,也很特别。不是香料的味道,感觉是女子的体香。可现在却没有了。
是又做梦了吗。
还是娘子化成菩萨来救他了。
宋世初放下手,呆呆望着外面。雨已经停了,天已擦黑。行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大抵都是往家里赶的。
他不必往家里赶。
他没有家。没有记忆。只有这一间成衣铺。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噩梦。
宋世初起身走到门口收了幌子,又折身回来锁好门。一天又结束了。明天还是一样的过。
一人吃饭丶一人品茶丶一人读书丶一人睡觉,一人守着这铺子。不知守到何时,不知为何守着。
吃罢饭,宋世初走到书架前,拿出一个册子,翻至空白处。
他提笔落字道:二月十六,雨,头疾发作时,似有幽香环绕。不知何故,但觉熟悉异常。定是与娘子相关,否则不会觉得熟悉。香气转瞬即逝,虽无迹可寻,但毕竟又是一与娘子相关处。甚感欢喜,盼再相逢。今日暂且提笔记下,免得他日忘却今日之喜。若无缘再相逢,翻看此字,也可聊表慰藉。
写完后,宋世初将册子合上收好。
自从三年前受伤转醒后,他的记忆便失了大半。看了好多郎中,郎中都说他大概是因伤导致脑袋里有了血块,压迫了负责记忆的地方。他的头疾八成也与那血块有关。
他忘了自己是谁,家在哪里,有无亲人。只是恍惚记得,自己应该是有一娘子,而且是与娘子相伴要去什么地方。
他本来不太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准确。可当他看到自己贴身携带的两块玉佩时。他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两块玉佩,一块是盘龙古玉,做工精良,玉质上乘。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本朝的物件。应该是他家传的宝物。另一块,碧绿如洗,翠□□滴。成色不错,做工也不差,看工艺是当下时新的技术。是鸳鸯佩。他这里只有一半,那另一半,必然在别人身上。
他虽不记得从前之事,但自己的秉性脾气自己知道。
他不会凭白在脖子上挂个鸳鸯佩,也不可能凭白接受一般姑娘的馈赠。他既宝贝似的将它挂在了脖子上。这东西,就必然是他过了文书的娘子所赠。
再者后来,偶然一次,记忆闪回时。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这鸳鸯佩的来历。有一女子,笑意盈盈地亲手将红绳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大概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吧。虽然忘记了。可那时那刻,那一瞬间,那种欢喜仿佛重现。他好像重回到了那一天丶那一刻,似乎又重新感受到了那种,被人捧在心尖儿上呵护的感觉。
自那以后,他便有了记录这些闪回时刻的习惯。因为闪回不常出现,他怕忘记。他不想再忘记与她有关的一切。所以他要记下来。即使是碎片,即使恍如幻影,他也不想再失去哪怕一丁点儿。
自他醒来后,三年间,他辗转了许多地方。当初是乡下一个好心的大娘救了他。那时他身无分文。康覆后,正逢秋收,他便帮大娘家干了许久的农活,以示答谢。
后来他一心想着寻找妻子,便离开了。他不知去哪里找她,只好凭感觉随处乱走。他年轻力壮,脑子也活络,只要有人烟,他就能找到活干。是以一路上也没饿着。
半年前,他来到安平县。路过一家酒肆时,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那时他是没钱买酒喝的。只是莫名其妙的想进去看看。
那酒肆的掌柜是个大度人,见他衣衫褴褛,也没撵客。还送他半壶散酒喝。宋世初谢过掌柜后,便坐在门槛上喝了起来。掌柜笑着和他拉家常,他说自己不干了,要回乡照顾老母,这几天正打算把这铺子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