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朝圼都 某庭院
“这门,还是你来推吧。”韩玉竹转过身,看着宁安含笑道:“他们想看见你的期待比想看见我的要多。”
虽然话虽如此,但是宁安的心中却有几分忐忑,她看了看韩玉竹,擡起双手将门推开。
“吱呀”一声,低低地却让门内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全都朝推门的人看过来。
宁安缓缓地踏入一步,看着清雅秀丽的院子中的人们,微微地有几分迟疑。
“你记得多少?”韩玉竹将门关上,站在宁安身旁问道。
“都似乎认识,却又似乎····”宁安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说道。
“坐在石桌旁拿着书卷的是礼部尚书孟林,站在他旁边的是镜州刺史尹远霁。”韩玉竹一一为宁安指示道:“另一边坐着的蓝衣男是你在辛国已经见过的许画涯了。而在他身边的乃是“四虎将”中的韩休与徐斧,至於另外两位成求与吴崇都在驻守边关。”
宁安随着韩玉竹的介绍一眼看去,每个人的神态却都是各不相同。
“诸位,宁绎来迟,还请见谅。”说着,宁安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擡了擡眼道。
“军师!”韩休与徐斧到底是记着“宁绎”的提拔之情,三年一面,心中难免多生感慨。
宁安看着两人,想起韩玉竹方才的话,道:“韩休与徐斧,让你们挂念了。”
“便是只有他们挂念你?”许画涯从位子上站起身,看着宁安道:“三年,却是连个信也没有。”
“宁绎自知於礼不合,还望画涯见谅。”宁安说道。
“在你宁绎眼中,这世间可是有什么礼数?”孟林放下手中的书卷,终於也开口道:“先是男扮女装,后是混入朝堂与军中,其后三年了无音讯,便是哪一样於礼合了?”
宁安低了低眼,倒是自知罪孽深重一般:“孟兄说得不错,宁绎受教了。”
而这一番话看似无意,却又偏偏将孟林更多的话堵在了口中,如此老实的认错,倒是让他不能再继续追究了,冷哼了一声,倒是只能放过了宁安。
尹远霁是笑了笑,看向宁安道:“明明说是忘了不少东西,但是依我看来怎样也是忘不掉宁绎骨子中的东西。”
韩玉竹闻言也不由得一笑,看了看宁安道:“方才的一番对话,倒是连我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和人了。”
宁安不由得浅浅地一笑,她方才的确是不像是个失去了记忆的“归来者”。
许画涯看了看宁安,又看了看众人,擡声道:“宁绎,欢迎回来。”
宁安眉眼一动,心中霎时涌过几分感动,笑了笑:“三年,的确是段不短的日子。”
说着,像是慨叹什么一般又道:“君子相交,贵在相惜。君子之交,贵在相持。君子之交,贵在相念。君子之交,贵在相倾。”
此话一说,孟林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道:“君子相交,贵在相和。”
“君子相交,贵在相怜。”韩玉竹说道。
“君子相交,贵在相护。”尹远霁说道。
“君子相交,贵在相知。”韩休与徐斧看了看彼此,道。
“君子之交,贵在相守。”许画涯看着宁安,慢慢地接完最后一句话。
宁安禁不住鼻头一酸,却是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湿意。擡眼看着一干人道:“今日,我便是逃不过自罚三杯了。”
“三杯哪里够。”徐斧说道:“我们可不会因为军师变成了女人就拿你当女人看了。”
此言一出,让不少人都隐有笑意,看向宁安的眼中才更多了几分惊艳。
他们的第一眼到底看到的还是宁绎,此刻才是沈长瑜又或者是宁安。
想到此处,宁安的心中更是不由得揽上几分感动,擡头便是天光晴朗,如明鉴一般摊开。
竹深院
宁安便是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此刻站在不远处的人影微微地有些摇动。
“和光?”宁安只道是在这誉王府,除了他便是不会有其他的人会来她的竹深院。
可是这誉王府说守卫森严却又的确守卫森严,偏偏如何森严对心有所图之人到底是形同虚设。
苏景行看着低低唤他的宁安,不由得皱起眉头,伸手将她扶到一旁的栏杆旁。
若是以往的他,他必定没有这么容易得逞,偏偏是如今的她毫无武功,也失去了清醒下的防人之心。
“和光?”宁安一把抓住扶着自己的手,想要看清楚眼前的这张面孔,那么似曾相识却又微微地有些陌生。
“和光是谁?”苏景行终於听清楚了宁安的呓语,微微地沈了沈声道。
“傅……誉”宁安因为苏景行的话却是皱了皱眉:“你不是···不是说,以前我私底下都叫你和光吗?”说着,宁安扬了扬头,倒是因为眼前男子的质问而不依道。
苏景行这才明白过来,看了看宁安,叹息了一句:“如今的你,却是这么容易被人骗,叫我如何放得下?”
宁安擡了擡眼,似乎因为苏景行的叹息而有些气愤:“骗?被骗得最惨的人,不是我吗?”
“小心。”苏景行伸手想要扶住起身的宁安,却被她一手挥开。
“所有的人都是在骗我,骗我三年,骗我是宁安,骗我三年的自由,骗我三年的一切。”宁安看着苏景行,颇有些凄凉地说道:“被骗得最惨,最傻的那个人不是我吗?”
“长瑜。”苏景行有些心痛地看着宁安眼角流下的泪水,想要伸手过去,却被宁安一挥。
“长瑜?”宁安自嘲地一笑,扶着栏杆道:“长瑜是谁?宁绎是谁?宁安又是谁?我又是谁?”
“你能告诉我吗?”宁安看向苏景行,似乎要求个答案一般拉住他的衣角。
而苏景行看着那双第一次充满了那么多无助与忧伤的眼眸,心中一痛地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
宁安微有些发楞,不明白“傅珩”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一半清醒一半模糊地推了推苏景行,躲出他的怀抱道:“你已经有了暮烟夫人,还有那么可爱的孩子,你为何如此对我呢?”
苏景行因为宁安话,隐隐地有几分猜测:“暮烟?孩子?”
“暮烟夫人看起来一定是个好妻子,而小公子以后也必定是人中龙凤。”宁安似乎是完全醉了般喃喃道:“你们在一起,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苏景行因为宁安的两个词语,心中蓦地一寒:“你喜欢上了傅珩?”
宁安擡了擡眼,像是不明白他的话一般道:“喜欢?”
苏景行看着宁安,因为她的“回答”,眸子陡然凛冽:“那你可还记得那句:他日若有相逢,但愿不负其意。”说着,苏景行有些失意地握住宁安的肩膀道:“不负其意,你可还记得?”
宁安因为肩上的力道,只能扬了扬头地看向苏景行,却是觉得那双寒冷的眼眸如此熟悉,低低地想要开口,却在此时,苏景行听到了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苏景行眉头一皱,看了看垂下头的宁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她依靠在栏杆旁,飞身隐匿。
傅珩一回府就听闻宁安醉酒而归,连身上的朝服也来不及褪下就赶到了竹深院,看着依靠在栏杆上的佳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宁绎?”低低地唤了两声,却是不见宁安有何反应。
傅珩微有些担忧地坐在一旁,看着依靠着栏杆,闭着眼似乎是沈睡过去的宁安,不自觉地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