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瑜微一楞,倒是没有想到邓深会问她的年纪,低了低头道:“宁绎今年二十。”虽然她作为沈长瑜只有十七,然而作为宁绎到底还是太过稚嫩,也就微微虚报了三岁。
邓深“嗯’了一声,缓缓地擡眸注目着长瑜道:”我十九之时,还只是一个初登科顽劣之子,倒是岁月不饶人。今日看到与我当年差不多年岁的你,难免有些感慨“英雄出少年。”
“大人谬赞了,宁绎岂能与大人相提并论。”长瑜恭敬地回答道。
邓深深深地看了一眼长瑜,眼中流转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思量,倒是让长瑜宁名地有几分紧张。
“你今日乃是第一日到礼部当值,就先去“瀚院”找孟林,他会告诉你往后该做些什么的。”邓深一边垂头,一边缓缓将目光收回,却又轻轻地在长瑜身上停顿了极短的一刻。
长瑜微皱了皱眉,从邓深的寥寥几语中。她自然是感受到了这位邓大人对她是有几分疑惑,又或者叫做难以信任,否则 又怎么会在她的年纪上特意提点。
毕竟十九登科的人至今也只有他邓深一人,而他“宁绎”十九作为礼部侍郎,自然在他看来必然身后有着错综的关系。
而不知是敌是友,也难怪在官场沈浮多年的邓大人要细细思量。
长瑜退出房间,就往“瀚院”走 ,方走过一个长廊转角就不小心撞上一个身影。
“哎呀····”伴随一声惊叹的是书本滑落的声音。
长瑜定下被力气往后推的脚步,定睛一看,一个身着朱红色官服的男子正蹲在地上将滑落一地的书给捡起来。
长瑜也蹲下身子帮忙将散落在地上的书一一拾起:“是长瑜不小心,冲撞了你。”长瑜将书递到那男子手中,略有些歉意地拱手道。
“不关你的事,是我太不小心。”男子接过长瑜递过的书,擡眼看着长瑜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
“我是今日才到礼部当值的礼部侍郎——长瑜,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长瑜问道。
“我是礼部郎中韩玉竹。”男子淡淡一笑:“看你的样子应当是要去“瀚院”找孟侍郎吧?”
“对,长瑜正在惆怅这路该是往那边。”长瑜笑了笑,看着韩玉竹道:“难道韩兄亦是到那”瀚院“?”
韩玉竹点了点头,道:“不妨宁侍郎与在下同行。”
长瑜点了点头:“你我也就不要客气,既然以后少不了共事,你不妨就叫我长瑜即可”
长瑜绎韩玉竹一起同行,顺便将韩玉竹手上的书接过几本,笑笑道:“长瑜今年十九,料想韩兄应当是比我大些。”
韩玉竹温温地一笑:“我今年二十有三,比你来这礼部早一年而已。”
“那这礼部中·······”
一路上有韩玉竹的介绍,她倒是对着礼部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甚至连她要见的孟林也知晓几分。原来孟林也是礼部侍郎,在这礼部中倒是邓深颇为喜爱的一个后生。
看来邓深是想让她与他的高徒一起共事,这样不仅是合情也合理,更是可以好好观察她这个新人的一个方法。
片刻未到,长瑜和韩玉竹就到了“瀚院”。
趁着韩玉竹将手中典籍仔细排放的时候,长瑜一个人随意地看了看琳琅满目的书架,她一向是对於书有着独特的情钟。
而这“瀚院”本就是礼部的书阁,长瑜看着一排排整齐排列的书架,心中不免感慨这里的藏书应当是比“竹深院”的书阁还要多。
“你是?”
长瑜顺着声音看着站在一排书架前的男子,身上穿的是和她相同的官服,眉眼之间倒是睿气浅露,面容俊秀,一身英姿。
她自然是不难猜到他是谁。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开口,放好书回来的韩玉竹已经朝男子喊了一声:“孟兄。”
孟林看着韩玉竹含笑地一点头,随即将目光放在长瑜身上道:“看来你应该是宁绎了。”
一句本该是询问的话语,却还没有等到长瑜回答,孟林就淡淡道:“既然你我以后是同僚,也就好好在这礼部中当值,切勿有什么差错。”
长瑜自然是能听出孟林故意放在那“差错”二字上的语调,却并未气恼什么,只是微含了颔首:“宁绎明白,还要有劳孟兄多多提点。”
孟林应当是没有想到长瑜会如此谦虚,眼中微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并未再开口说什么,倒是走到韩玉竹身旁道:“书都放好了吗?”
韩玉竹笑笑道:“你放心,按你的吩咐,我分类放好了。”
“那就好。”孟林点了点头,侧眼看了看长瑜道:“如今最要紧的是半个月后的科举,大家都在准备着,你先和我一起去见见大家吧。”
长瑜点了点头,跟随在孟林身后,想着他的话倒是也明白科举对於盛朝的重要性。
古往今来,一个国家的发展虽然离不开在位者的仁贤,却也不能少了辅助者的才华与品质。是否拥有有名相贤卿,往往也是关乎整个国家安危的重大问题。
所以盛朝的才人选拔制度有两种,一种是“察举制”,由地方官员根据一定的科目(如孝丶廉丶贤良丶方正等)和标准考察选拔,层层推荐,最后向朝廷举荐,经皇帝亲自策问,按照成绩高下赋予官职。由於其中难免容易被个人情感所左右,也就渐渐被世家大族所控制,以至於出现了“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的状况。
而对於此,另一种人才选拔制度“科举制”因为是以考试成绩来选拔,的确是避免了许多这样的个人情感,达到了一些公平,也就慢慢变成了盛朝最为主要的人才选拔制度,更多的有才之士,以及贫寒之士,也都会选择通过科举考试来踏入仕途。所以常常也有“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也是整个盛朝最为重大之事。
只不过,再为公平的方法,若是没有一心公平的人,终究也并非无缝可入。长瑜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朝他投过一抹笑意的韩玉竹,也暂且放下心来也他们一同去见礼部的其他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