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每每遇到曾栾的事时，恩荣便感觉自己理智全无，他站起身，面对比他年龄丶社会地位等均无法匹敌的温家良，恩荣勇敢得像一个单细胞动物：“你把曾栾像个犯人一样绑起来的时候丶把他当做精神病一样关起来的时候怎么不想你是他的爸爸？”

温家良冷言问道：“是谁规定天下所有的爸爸都要长同一张脸，拥有同一种性格？我做这些无非是我遵循我自己的行事风格来与我的儿子相处，不容他人置喙！”他站起身，走向茶几桌边，背对着恩荣：“小孩儿，如果你希望庞庆麟的事情能圆满解决，接下来就不要再打断我说话了，可以做到吗？”

恩荣还算乖觉，不再言语。

温家良对恩荣的表现很满意，逐转过身说：“曾栾性格要强，但是心软重感情，从他三番两次为你出头丶带你去医院这些事上不难看出他很喜欢你这个朋友。无论你是出於自愿还是被迫，你和庞庆麟的事情终归不光彩，我不可能让温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与不光彩的人有过多的瓜葛。”

温家良加重语气：“最后，也是我找你的最终目的，你听清楚……”

恩荣也站起身，正面面对强大的温家良。

“收回你对曾栾所有的心思！”温家良走过去，强大的气场压制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男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我在说什么。”

恩荣一怔，被温家良身上的压迫气息逼得退后了两步，眼睛也没了一开始的坚定神采，只剩下被人戳穿秘密的慌乱和羞耻。

可温家良并不打算放过他：“能做到吗？”

大脑一片空白的恩荣，只喃喃问道：“……为什么？”

温家良单手拍了一下恩荣的肩膀，告诫他：“孩子，记住，事情发生后少问为什么，有刨根问底的时间和机会，不如想想对策和条件。”

他递给恩荣一杯水，示意孩子坐下：“我现在正在为了曾栾和你谈判，所以你有足够多的筹码向我提出条件，而这个条件无论多过分，我多半都会答应。”

恩荣转过头，再次看向温家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温家良喝了一口茶，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恩荣走起眉头，强行转动自己已然僵硬的大脑，在记忆力搜寻可能露出的马脚……

“鹏哥？！”

温家良放下茶杯：“不要对曾栾再有其他超过朋友的想法，这是我对你的红线。”

恩荣此时气急交加，怒火渐渐燃烧：“如果我不答应呢！你还要怎么样？虽然我和鹏哥无权无势，但你凭什么认为可以随意拿捏我们？！”

温家良耐着性子不顾恩荣的怒气，用言语帮恩荣认清事实：“曾栾保不了你，党鹏报不了你，你自己更保不了你自己，任性而为的后果只能是竹篮打水。”

恩荣默默出神，良久才幽然开口：“温总，您真的想多了，也做过头了，曾栾对我没有任何想法。”

温家良：“曾栾是我的儿子，我来负责。但是如果是你对他有了想法，那我无法做到坐视不理。”说完随即站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地姿势看着恩荣：“首先，我会为你解决掉庞庆麟。其次，福利院里应该还有一个7岁的女孩儿叫恩喜，如果我的信息没错的话，她应该患有先天心脏病，未来能活到几岁，一靠命，二靠人。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能成为恩喜命里的那个「人」。”

良久，「别云」里忽然想起一阵惨笑，恩荣苍白着的脸在这座豪华的别墅里显得如此可悲，他怆然一笑：“不来这一趟，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分量竟然这么重。”

“说点有用的。”

这次谈话耗费了温家良太多的时间，现下只想快速结束和这个孩子的交易，好回家吃跨年饭。

一阵悲怆过后，恩荣反而冷静下来，他盯紧温家良问道：“您会如何解决庞庆麟？”

温家良：“这是我们大人的事，自然用大人的手段，小孩子不用过问。”

恩荣收拾好崩溃的情绪，扬起头问：“那好，那就问曾栾。您要我怎么做？仅仅只是远离他，或者不闻不问。”

温家良上前一步：“压住你对曾栾的感情，把他当做一般同学即可。如果你敢在红线之前再进一步，届时我就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和聊聊天就能解决了。”

“我能最后问您个问题吗？”恩荣思忖半天问道。

温家良也不吝啬，点头应允。

“我打童工的事，是不是您做的？”恩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温家良，妄图从这个精明的商人脸上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温家良一听，旋即哈哈笑出声：“孩子，我没你想的那么闲。”

恩荣虽然不太相信，但也没理由怀疑温总会糊弄他这个小孩子：“那是谁？”

温家良提醒他道：“你还是从身边的人问起吧……所以，你给我的答覆是？”

恩荣放下水杯，郑重地站起来：“温总，对不起。”

恩荣的声音呈现着超乎他年纪的冷静：“我知道，上次庞庆麟的事之后，我不应该躲在曾栾背后当缩头乌龟，更应该主动去报警，让恶人受到相应的惩罚，因为我的胆小和自私，反而让曾栾替我承担了所有。您放心，这笔账我并不打算赖掉。还有，我和曾栾之间什么都没有，您不要因为我再伤害他，比如说……再把他关起来。”说完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个重要的决定一样对温家良说：“您说的我会考虑。”

温家良听完，对着恩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说：“好孩子，你会有个光明的前途。我保证。”

***

临安市儿童福利院位於城北北郊的一处较为荒僻的地方，全名叫临安金色阳光儿童福利院，是一所专门收容一些弃婴丶孤儿丶或者父母无力抚养的残疾儿童的民政机构。

这里大约收容了三十多名儿童，其中一多半孩子患有先天缺陷，一出生便被父母遗弃，还有一部分来自父母双亡或亲人没有抚养能力的孤儿，另一少部分就是像恩荣与党鹏这样的健康孩子，在公共场所被警察发现带回福利院的。

福利院大门并不显眼，两扇看上去很是单薄的铁门常年落锁，与普通村镇小学别无二致，但不同的是，这扇铁门除了每年极少几次市领导视察丶社会团体看望之外，平时几乎不会开。

福利院正门整体呈砖红色，贴着小块瓷砖，顶部插/着5个彩色旗帜，但因常年风吹日晒，颜色早已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