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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

婚事

外面还在下雪。

离开灵台神殿之前,魏献仪让华茕月去殿中取出两件软氅。

在华茕月略有疑惑的目光里,魏献仪告诉他说:“钟山常年天灵降雪,用灵力来抵御太过麻烦,还是披上氅子为好。”

魏献仪既这般说,华茕月定然遵循,只是将两件软氅中的其中一件递交给魏献仪的时候,他缩了下手。

“冷。”华茕月是这样解释的。

魏献仪看了眼殿中燃烧的无烟碳,没说话。

魏献仪颔首,拿过他手里的软氅,将软氅披在身上,扣紧系带后她看向华茕月。

华茕月的视线垂落在她衣摆处,可是软氅太长,几乎垂在地面,已经完全遮挡住了魏献仪的衣摆,更不提衣摆上的鸟。

他知道她在看他,所以没过多久学着她的动作将软氅披紧了。

殿门打开,风雪飘摇,比昨夜魏献仪所见的又大了一点。

华茕月要为她撑伞遮雪,魏献仪摇了摇头,兀自从殿门外拿起昨夜她丢下的那把伞。

她撑起伞,走下台阶。

不久后华茕月跟随她离开。

和上一次领着华茕月来钟山主峰的情况不同,这一次姜焕安早早在山下等候,他旁边还站着怀颖。

见到魏献仪与华茕月,他们各自问了声好。

从华茕月唤出的两声“师兄”与“师姐”,比之前要流畅许多。

魏献仪收紧衣袖与他们一同入内。

放下遮雪伞后进入阁中,魏献仪先行走了进去,阁内一席温热,魏献仪看到寒蒺为她准备了一席空位,坐过去后向左右两边的师兄师弟寒暄问好。

一帘之外站着的是徒弟辈的几人,包括寒蒺丶褚蘅的弟子,也包括了华茕月。

他最显眼。

不只是因为他是今日主角,更因为华茕月一进室内就卸下软氅,仪容精致。

“师姐。”

在魏献仪注视着华茕月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声音。

魏献仪收回目光,偏过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师弟尘谙。

尘谙见她回头看他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但是没过多久,尘谙想到今天的事,他顿时换上抱怨的表情,就连他的语气都像是在埋怨:“师姐,你说你要收徒,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若非芜蹇同我说,我根本不知今日是师侄的拜师典礼。”

“是我疏忽了。”魏献仪笑着,“不过,我也未曾告知芜蹇师兄,他是如何知道的?”

“恐怕自我回来那天起,尘谙师弟就不曾待我用心吧?”魏献仪有心逗弄尘谙。

尘谙被她这么一说,心里生出疑惑,往芜蹇那处望了眼,思考片刻,他涨红了脸,声音又低一些:“师姐,我近日忙於修整剑谱,确实没注意到这些……”

尘谙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话,尘谙似乎真心觉得愧疚,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因此没看到魏献仪脸上浮露的笑容。

“师姐莫怪。”尘谙又道。

因为魏献仪一直不给回应,尘谙悄然擡眸望去,却见她擡手微微遮掩唇角笑意,尘谙这时才明白魏献仪根本没在跟他计较。

“你,你干嘛。”尘谙这一回是真的有点怨责她。

“好了,下次若有这样的事,我会第一个告诉你。”魏献仪安抚尘谙。

尘谙耐住不满的情绪,“嗯”了声,他想了很久,又看向魏献仪,“师姐,那芜蹇是怎么知道你收徒这事的?”

魏献仪道:“可能是寒蒺师兄告诉他的。”

也可能是别的知道内情的人,但不论是谁,都不应该是褚蘅。

谁知道尘谙听到这话,刚刚消停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他拔高声音:“师姐你偏心。”

魏献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微微皱眉。

不止是魏献仪,座上的寒蒺等人听到声音,纷纷向他们这处投来视线。

尘谙接收到师兄暗藏警告的目光,心里缩了下,随后压低嗓音,“你告诉宗主师兄却不用我说,你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你也说了那是师兄,自然是要先敬师兄其次再是师弟你。”魏献仪扫了他一眼。

尘谙还是觉得不舒服,“那你……”

“下次先同你说。”魏献仪匆匆打断,她不明白尘谙今日为何要这般计较,难道当真是在意她没有事先告诉他?

“好吧。”尘谙耸了耸肩。

消停片刻,尘谙又问:“师姐,你为何还要穿着外氅?”

室内温度适宜,按道理来说魏献仪不应觉得寒冷才是。

“嫌冷?”尘谙问。

魏献仪摇头。

“那是怎么了?”尘谙狐疑道。

魏献仪往外面伫立的弟子中间看了一眼,她收回目光,“尘谙,虽然只是一件外氅,但却也是我的私事,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声音含笑,语气也轻松,不过即便如此,尘谙也听出她话中的休绝之意。

“这倒也不必了。”尘谙摆摆手,忙转过头。

安静一段时间,在宗主寒蒺的主持下,华茕月的拜师典礼开始了。

他揭开珠帘入内,双手在前呈奉礼,走到魏献仪面前时停留。

“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随着褚蘅在旁边的指引,华茕月向她叩拜,几息过后方才擡头,他眼眸清亮,仰望着魏献仪,在他身下是一片交叠锦衣。

魏献仪起身,伸出手指,一点灵光汇於指尖,最后连同手指一齐点在华茕月的额头中间。在她做这些动作时,宽大的衣袖垂下,拂过华茕月的脸庞,他撩动眼睫。

魏献仪将自己的些微灵力交递给华茕月,以示结为师徒,灵力共汇。分出灵力后,她收回手,扶起了华茕月。

“既得我真灵,拥我术法,你我师徒名分就此立定。”魏献仪道。

华茕月望着她。

“师尊。”他向她奉出拜师礼。

是一串手链,上面系有各色玉石,雕刻成红豆丶莲子丶桂圆丶红枣等物。色调明朗,光泽耀眼。

“这是弟子亲手雕刻。”华茕月捧着手串,往前递近一些,直到被魏献仪接过去,他才擡起脸。

“有心了。”在她说话时,魏献仪也将礼物交给了华茕月,魏献仪没有告诉他盒子里是什么,华茕月也没有问,收下盒子后他躬身从魏献仪面前退离。

魏献仪重新坐下。

她看着华茕月一次向寒蒺等人一一见礼,寒蒺没有太多说教的话,倒是褚蘅向华茕月说了很多。

华茕月半低着身体,将褚蘅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等到褚蘅说完话,华茕月从褚蘅手上接过礼物,华茕月拜了拜,转而走向下一位师伯。

芜蹇直接把礼物塞给了华茕月,是一个长条状的剑匣,不必深思也知芜蹇给华茕月的是一柄长剑。

“此剑名为‘无主’,钟山前辈炼制而成,从前无主,如今遇到师侄则有主,唯愿师侄勤勉修炼。”芜蹇道。

比起褚蘅,芜蹇所言更为简便通俗,华茕月低身一拜,向芜蹇道谢。

“茕月定不会辜负师伯与师尊的期许。”他从芜蹇手里接过剑匣。

华茕月将剑匣稳稳放到一边后,最后来到尘谙面前,尘谙早就在等华茕月来了,先前褚蘅的长篇大论听得他昏昏欲睡,此刻见到华茕月,尘谙眼前一亮。

他左右手各携取一份礼物,这是我的心意。”尘谙伸出左手。

“这是你身在北海的五师伯的礼物。”尘谙递出右手。

华茕月看了看,都收了过去,他向尘谙道谢,顿了下,又说:“茕月在此也一并谢过五师伯。”

尘谙笑了笑。

他送出礼物后,就没有要做的事情了,他不像褚蘅满腔道理,尘谙没打算要跟华茕月讲些什么嘱咐的话。

人若求进,当自知自勉,何需他人催声?

见华茕月还站在他面前,尘谙向魏献仪看了眼,魏献仪会意,叫来华茕月。

华茕月擡脸,很听话地站到她身后。

华茕月的拜师典礼就到这里。

确实和魏献仪一早预料到的那样简易,不过各个环节都已达成,名分既定,这就够了。

原先在外面立着的弟子辈的修士见里面的流程已经走完了,他们也走了进来,向各个师伯师叔拜了拜后,和华茕月一样,站到自家师父身后。

这时寒蒺道:“今日为庆贺师妹收徒,我特意在小楼上设了小宴,去看看吗?师妹。”

寒蒺看向魏献仪。

不等魏献仪回覆,褚蘅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看了寒蒺一眼,“这般眼睁睁地望着她做什么?若她想去,自会前往,不必宗主操心。”

说完话,他看也不看寒蒺的反应就从阁中走开了,走到魏献仪面前时,他擡眼望了望她。

他有话想对她说。

但是褚蘅最终没说。

魏献仪目送他离开。

耳边,寒蒺又问她去不去?

魏献仪思考起褚蘅刚才的态度,总感觉其中有异,所以没有立刻给寒蒺做出回应。

而寒蒺见状,也不再在魏献仪身上做方法,他转而将目光放在魏献仪新收的徒弟身上,她这个徒弟哪里都不够好,尤其是那张脸,太晃眼了。

所以他看不上华茕月。

“师侄,这是专门为庆贺你拜入钟山司天门下的宴席,总不能连师侄也拂了我的这番心意。”寒蒺道。

华茕月看了看他,往魏献仪的身边又近一步,噤声不语。

这位宗主师伯前头才说说为了他的师尊,现在改口,说是为他,华茕月实在不敢轻易答应,而且……

他望着魏献仪,“我听师尊的。”

魏献仪不过是走了个神,一场宴会的事就发展到了“听她的话”的地步,她抚了抚眉心,向二人各自看了一眼。

“我也从没说过不应允,宗主师兄这般急切,是否是在宴中为我藏有惊喜?”魏献仪笑了下。

寒蒺神色微变,“师妹一去便知。”

事已至此,魏献仪不再推脱,她向华茕月招了招手,华茕月靠近她,在她面前低下耳朵。

“不必时时在我身侧,几位师兄师姐你也见过了,可以与他们一道玩乐,不必拘谨。”魏献仪记得,之前华茕月和姜焕安聊天的时候氛围很不错。

“可我想留在师尊身侧。”华茕月抿唇,道了这句。

魏献仪只当华茕月是人生地不熟,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尊我呢,也有自己的事,茕月能懂吗?”

闻言,华茕月眼眸微擡,很快点头,轻轻说出一个“懂”字。他向魏献仪拜了拜,站到姜焕安等师兄的旁边,魏献仪看着他跟他们说上话了,才移开视线,转而跟着寒蒺去他的楼上小宴。

一出门,外面风雪依旧,清冷雪渍扑在魏献仪的脸上,她拢紧外氅。

寒蒺在前头引路,走了一会听不见魏献仪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去看她,见魏献仪正撩着一截衣袖,在他望过来的时候,魏献仪指了指袖口上被雪水印湿的事迹。

“师兄,我需得先处理一下。”魏献仪仍然提着袖口。

寒蒺有些惊讶,不知道她是如何将袖口蹭到雪的,忙点点头,向她指了下小楼所在位置,告诉魏献仪他在门口等她。

魏献仪一一应下,她转身朝另一的方向走去。

魏献仪收拾好,回想之前寒蒺说的话,她站在雪地里眺望一周,都没有找见寒蒺说的小楼。

他还说会迎她的,人呢?

正当魏献仪迟疑后退时,一道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传来。

她撑着伞,回头去看,望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女孩子在前头奔跑,欢呼声轻盈透亮。

而在这女孩子身后还追着一个人,他声音冷彻,却挡不住少年银色朗悦:“圣音馥,你给我站住!”

“啊!”几乎在他说出斥责之辞的一瞬间,女孩子在雪地里撞到了人,然后是微微抽泣声。

“你还好吗?”魏献仪伸手去拉跌倒在雪地里的女孩子。

圣音馥口中呼痛,“好疼……”

魏献仪从袖囊中抽出几张止痛符纸给圣音馥,另一手倾斜伞面,为她遮住头顶飘雪。

圣音馥迷迷糊糊从她白皙的手指上取下符纸,贴在膝盖上,过了好一会,她心怀感激地看向魏献仪。

这一眼,圣音馥便楞住了。

而先前追赶圣音馥的少年,在圣音馥跌倒后,从容缓步地走了过来,他冷眼看着地上的圣音馥:“千香,让你别乱跑,非要像个小疯子一样在别人家胡闹,现在好了,现在撞到……人……”

他的视线顺着那柄为他妹妹遮住风雪的伞,看到了伞下的另一人。

她对圣音馥说:“现在还疼吗?可以站起来吗?”

圣音馥脑子嗡嗡的,她只见到魏献仪一张一合的嘴唇,过了很久魏献仪的声音才传入她耳中,圣音馥听懂魏献仪的意思,她双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

在这期间,圣音馥的目光始终落在魏献仪的身上,转瞬不移。

“还疼吗?”魏献仪又问了她一遍。

“我不疼了。”圣音馥声音小若蚊虫,全不见方才的欢声笑语。

见状,魏献仪也不再说什么,她擡起伞,瞥见一直被伞面遮住的少年。

他一直立在雪地,上空白雪纷飞,一片一片坠在他的头发上,耳朵上也有一团冷白,满身覆霜雪,整个人看起来清冷易碎。

他正注视着她。

又是那张脸。魏献仪心想。

不过,他望着她的眼神却和之前那个人不同。

明明是该纯粹的眼眸,圣音少宁在看着她时,却掺有魏献仪看不懂的欲.色。

他有很想要的东西吗?

会是什么?

魏献仪听见了远处寒蒺的一声“师妹”,她移开视线。

魏献仪找见寒蒺所在位置就准备过去了,但想到圣音馥,她向她问了声:“要一同前去吗?”

见到圣音馥的第一面,魏献仪就知道了寒蒺为她准备的“惊喜”是什么。这场小宴,不是为了魏献仪,更不是华茕月,是为了让魏献仪正式见到圣音家的人。

圣音馥紧巴巴地点头,然后鼓起勇气十分亲切的攥住魏献仪的衣袖,“神女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魏献仪道。

她没有注意,在她说出这两个字时,圣音少宁的眼眸中若有幽光浮现。

她记得千香。

那她也会记得他吗?

圣音少宁喉结微动,终不似千香无畏无惧向她询问。

他看到圣音馥将自己身上的雪痕几乎要蹭到魏献仪的衣服上,他冷着脸,叫开了圣音馥。

“千香,谁教你这么没礼貌一直握着别人的手不放?”

圣音馥回头看了眼自己莫名其妙生气的二哥,嘴里咕囔:“神女姐姐都未曾说我一句不好,你凭什么讲我没礼貌?”

说着,她向魏献仪寻求认可,“神女姐姐,你会觉得我不好吗?”

魏献仪低眸看了眼被圣音馥抓湿的袖口,因为她没给回覆,所以圣音馥一下子抓得更紧。

“没事。”魏献仪回答圣音馥的问题。然而仅是这一句,不足以宽慰小姑娘,她又道:“今日你很漂亮,不过方才乱了头发,要随我去收拾一下吗?”

听魏献仪这样说,圣音馥当然愿意,她向圣音少宁瞪了一眼,之后紧紧抓住魏献仪的袖口,离她更近。

於是,魏献仪带着圣音馥去到她来的地方,在那里她用清洁术除去衣上脏污,给圣音馥梳了个头发,隔了很久才去到寒蒺早就请她前赴的楼上小宴。

魏献仪入内后,坐在一边空位上,旁边是芜蹇和尘谙,她去的时候,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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