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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我找到他了。”

“还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照片的拍摄者像是躲在暗处,逆着光,拍下了两个黑黢黢的剪影,但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两个男人。其中稍矮一些的那个身形消瘦,他背抵着车门,微微仰起头,被动地接受着另外一个人的亲吻。

后面还跟着几张其他的照片,主角同样是方才的那两个男人。照片拍得很随意,内容各不尽相同,但两人之间暧昧亲昵的氛围却在细节里显示得淋漓尽致。

男人看着照片,脸色阴沈,屏幕莹莹的光落在他深色的瞳孔里,近似於某种冰冷的无机质化合物。

“我很好奇,讨男人喜欢……是他的什么特殊能力么?”

男人沈默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照片上的人脸。片刻后,他冷冷开口:“‘wrath’,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

“你不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么?”

“……”男人皱了皱眉。照片上没拍到另一位当事人的正脸,只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侧脸和背影。即使这样,也依然能看出那人长得非常英俊,他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的轮廓看起来有一些熟悉。

“五年前,‘lust’在一次交易现场亲了个条子。”对面慢慢悠悠道,“之后我们的交易对象被那条子带人一网打了个干净……当时还引起了‘envy’和‘greed’的不满。”

“没想到竟然是同一个人……”对面低低笑了一声,“我以为那次只是个意外。”

男人手指摩挲着手机,眼中瞬间闪过无数覆杂的情绪。他转过头,窗外狂风呼啸,树枝随风而舞,在墙上投下扭曲的树影。

乌云蔽月,苍穹低垂,雨滴被风裹挟着,沈闷地打在窗框和屋檐上,像是一只漏了气的破鼓,锤上两下,“咚咚”的声音又颤又长。

……他可以忍受“lust”永远不会爱他,却不能忍受“lust”背着他去爱另外一个人。

“我改变主意了。”

“……杀了他。”

“哎哎哎!站住!干什么的!”

邢司南轻车熟路,递过自己的证件。守在门口的年轻警察上下打量他一番,确认证件上的人的确是他后,把证件还给他,冲他敬了个礼,声音洪亮道:“邢队好!”

邢司南点了点头:“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接到了前台的报警电话,说酒店里有一位客人出事了。可惜我们赶到的时候,”警察指了指后面的裹尸袋,压低声音道,“……人已经没气了。”

“邢司南?”

他们身后传来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楚白条件反射地擡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正大步朝他们走来。

“刘哥。”邢司南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挺直了脊背,他主动迎上去,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

被叫做“刘哥”的中年男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与喜:“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邢司南简要道:“我今天休假,在隔壁商场,刚好看到了你们的警车。”

提到案子,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叹了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软壳中华:“来一根?”

邢司南婉拒了,中年男人耸了耸肩,没有强求,咬着香烟边点火边含混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个老样子?烟都不会抽,算什么男人?”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邢司南拽过在一旁罚站的楚白,介绍道,“这是北海派出所的刘铖刘警官,我刚毕业那会儿,在他的手下待过一段时间。”

刘铖像是才注意到楚白。他叼着烟,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拿胳膊肘大喇喇地捅了捅邢司南:“这谁?你们队里新来的?”

“差不多。”邢司南有意无意地往前走了两步,恰好挡住了刘铖探寻的目光。他咳嗽一声:“说说呗,出什么事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变成我们的活儿了。”

“呸呸呸,别乌鸦嘴!”刘铖没好气道,“人是没了,怎么没的还不确定,得带回去尸检了才知道——我劝你还是赶紧祈祷他不会变成你的活儿吧。”

邢司南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死者身份确定了么?”

“……”刘铖和他对视几秒,败下阵来,“确认了,死者是外地来的游客,随身带着证件,行李还放在他入住的房间里。”

“尸体呢?”邢司南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说来话长。”刘铖吐了口烟雾,点了点不远处一名围着白围裙丶表情慌张的清洁阿姨,“根据案件的目击者描述,当时她正在走廊上,准备去打扫一间退房的客房,忽然听见了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她一开始没在意,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差点把她给吓个半死——”

“她刚想进房间,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腕,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受害者满脸鲜血地趴在地上,擡着头,死死地瞪着她的方向。”刘铖道,“我们查了监控,她的说词虽然有所夸大,但与事实基本吻合,也就是说,受害者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邢司南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刘铖对於他这一套早已习以为常,从怀里掏出两副一次性手套,丢给邢司南:“得了,别装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吗?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邢司南自然而然地接过递给楚白,而后戴上手套,走到暂时停放尸体的裹尸袋边上,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

伴随着一阵浓烈的酒气,一具年轻的男尸出现在他们面前。

虽然和形形色色的活人或死人打交道是他这辈子主要的工作内容,但看见尸体时,楚白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尸体遭到毁容,脸上布满了大小不一丶交错纵横的伤口,等生活反应停止后便结成了一道道棕褐色的血痂,看起来颇为可怖。

即使面部遭到了严重毁容,仍能看出死者十分年轻,至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他的皮肤偏白,五官清秀,穿着一件灰色的某品牌短袖及同品牌运动长裤,可见死者生前经济条件不错,且较为注重仪表。

“从身份证上的信息来看,死者名叫刘衡,今年刚满21岁,居住地址是永嘉市某街道某小区。”

邢司南掀开死者的短袖下摆,随口道:“这么巧,还是你本家?”

“是啊。”刘铖沈默了一下,叹道,“才二十一岁,应该还在读书吧?这么年轻……真的太可惜了。”

邢司南检查完毕,放下了死者的衣物。除面部的伤口之外,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四肢无约束性伤痕,也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的痕迹——这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死者脸上那么多的伤口,难道他没有痛觉么?”邢司南拧紧了眉,“即使死者在生前处於醉酒状态,也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吧?”

“也许是有人用药物控制住了死者。”楚白道,“不过就目前来看,对於死者究竟是死於意外还是谋杀,很难下一个确切的定论,毕竟死者离开房间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嗯,死者的死因还需要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邢司南摘下手套,“去受害者生前居住的房间看看。”

“……”刘铖对於邢司南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很是无奈,“过分了啊邢司南,这案子又不归你们分局管,你在这里瞎指挥什么呢?”

“抱歉,习惯了。”邢司南态度很好,知错就改,“我敬爱的刘警官,能允许鄙人去受害者生前曾经居住过的房间看一眼么?”

“……”刘铖乜了他一眼,哼哼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酒店总共四层高,死者生前居住在酒店的三层。”刘铖按下电梯按键,“据酒店前台所说,死者是通过某旅行软件预定了酒店的大床房,然后在两天前独自一人来到酒店,办理了登记入住。”

“按照原定的计划,死者原本应该在明天中午之前退房离开。”

电梯很快到达三楼,电梯门“叮”地打开。酒店客房分布呈“一”字型,电梯位於中间,单数号房间和双数号房间分别在电梯的两侧。由於死者被发现时是在酒店的右侧走廊上,因此,整条右侧走廊都被警方用明黄色的警戒线封锁了起来。

走廊上铺着大面积的浅咖色地毯,邢司南和楚白往里走,便看见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间房门斜斜地开着,门口的地毯上不规则地滴落着点点的血迹。

一名警员半跪在地上,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提取着血迹。

刘铖推开房门,楚白瞄了一眼上方的门牌号,8310。

房间里就是一般酒店的布局,一进门,一边是洗漱台和镜子,另一边是卫生间和淋浴房。洗漱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贴着英文标识的瓶瓶罐罐,以及剃须刀丶牙刷丶袋装便携洗衣液等一类零碎的东西。

邢司南拿起最近的长条深蓝色瓶子,端详了一会儿:“洗面奶。”

楚白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洗发水沐浴露以外还能有洗面奶这种神奇的东西:“……那是干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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