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司南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将车重新开上了主干道。楚白低下头,继续阅读孔林海的生平纪事。
孔林海今年25岁,是孔文斌的第二个儿子,生母不详。虽然有个有钱的爹,但孔林海在孔家毫无存在感,可以说和局外人没什么区别。从资料上看,他三年前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就在孔文斌的公司里找了个项目经理的活儿,按部就班地过着。
杨朔拉了他最近三年的银行卡流水,发现孔林海从回国后,每月固定会收到两笔汇款,一笔是他的工资,另一笔来自於他名义上的父亲。两笔汇款加在一起大约三万人民币,相较於普通人而言已经是一份不错的收入,但对於像孔林海这样的富二代而言,三万人民币或许只够一个最新款的名牌包。
因此,孔林海的生活也过得相当拮据。他的银行流水里几乎没有什么大笔的开支,大多是一些零散的日常支出。直到一年半以前,他银行的流水忽然变得怪异起来,光一个月的收入与支出,就超过了他之前一整年的综合。
他这是在做什么?楚白联想到舒婕曾提起过的“大生意”,忽然有了一些不太妙的预感。
邢司南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怎么了?”
“孔林海的银行流水很怪。”楚白将自己发现简要说了,“还有,半年前,周赫给孔林海一次性汇了一百万人民币,这会和舒婕提到的大生意有关么?”
“不排除这种可能。”邢司南沈吟片刻,“有孔林海汇款给周赫的记录么?”
“没有。”楚白随口推测道,“难道是因为他向周赫借的钱无力偿还,所以才选择了杀死周赫,销毁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
楚白举起手机,错愕道:“……孔林海死了。”
“死亡时间还没出来,孔林海最后一次被目击到是在昨天下午三点,小区的保安看见他驾车从外面回来……”江陆鸣领着他们往孔林海所居住的公寓走,“尸体还在楼上,肖晔已经到了,具体情况等你们上去了自己和他聊。”
“好。”邢司南接过江陆鸣递来的资料,顺手把车钥匙丢给楚白,“没手了,帮我拿会儿——他邻居怎么说?”
“隔壁邻居说他们什么动静也没听到。”江陆鸣头疼不已,“要命了,上一个案子还没完事呢,这又来了个新的。赶明儿邢队你真得去庙里拜拜,看看是不是最近风水不行,流年不利。”
“别特么瞎说。”邢司南皱了皱眉,“我们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不信这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江陆鸣沈痛道,“你不知道,隔壁老王今儿早上也在抱怨自己最近活多,萧队这才刚从赣南回来,又急急忙忙地奔赴下一个大案去了……”
“什么案子?”
“就上次在吴昌平家里发现那玩意儿呗。”虽然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但江陆鸣还是将声音压小了点,“我上次不跟你说了么?省实验室发过来的结果,说它的成分似乎和国内目前市面上所有流通着的都不太一样……”
楚白眼皮一跳。
电梯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里已经到了凶案发生的十二楼,江陆鸣和邢司南没再说什么,一前一后地出了电梯。走廊的尽头就是发生案件的公寓,门口拉起了一圈明黄色的警戒线。
邢司南走到门边上,非常有绅士风度地拉起警戒线:“进来。”
楚白猫着腰钻过去。公寓的大门敞开着,墙壁上溅满了鲜血。客厅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陶瓷摆件的碎片和玻璃渣,木质桌椅翻倒在地面上,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而他们的犯罪嫌疑人——同时也是本起案件的受害者,正仰面躺倒在客厅的大理石地砖上。他惊恐地瞪着天花板,表情扭曲,脸色惨白,毫无生机。
肖晔蹲在尸体边上,正十分具有科研精神地摆弄着尸体。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边摘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边指挥着旁边的几个彪形大汉将尸体放进裹尸袋,擡到担架上去。
邢司南走过去:“有看出什么么?”
“死者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在咽喉,另一处在心脏。”肖晔道,“凶手的手法非常干净利落,伤口边缘清晰,一刀毙命……从这一点上来看,凶手不太像是普通人。”
邢司南皱了皱眉:“职业杀手?”
“这一点就交给你们去查了。”肖晔耸了耸肩,“死者被发现时候嘴上贴着胶布,手腕和脚腕处缚着麻绳,取下后有约束伤,证明是在死者死前所绑。此外,死者身上还有多处外伤,手臂丶膝盖都有淤痕,证明死者死前曾有过激烈的挣扎和反抗。”
“大概是因为,”邢司南看着地上黑色的裹尸袋,低声道,“他已经猜到凶手是来做什么的了吧。”
楚白在一旁沈默不语。
他从走进这扇门开始就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孔林海死的如此突然又凄惨,和那位真正的连环杀手脱离不了干系。
而他的那个梦……
楚白头疼地摁了摁眉心,迫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案件来。
“现场呢?”邢司南道,“有留下什么有关凶手的线索么?”
“没有。”江陆鸣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从卧室出来,“没有脚印,没有指纹,什么都没有,这个现场和之前那个一样干净——不过我倒是在孔林海的笔记本里面发现了一些东西。”
“孔林海的微信登录在电脑上,而微信会自动还原他最近一段时间里其他设备收到的信息。”江陆鸣打开微信界面,孔林海和周赫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星期以前,周赫给孔林海发消息,询问起那笔钱的去向。
“周赫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江陆鸣将聊天记录往下拉,“他催促孔林海尽快连本带利地归还他的那笔投资,而孔林海则以资金周转为由拒绝了他。两天后,周赫对孔林海下了最后通牒。”
微信界面上,备注为“周赫”的人发送了这样一段话:下周一之前,把钱打到我账号上,至於当初说好的利息就不用了,这样赚来的钱,我嫌脏。还有,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劝你去自首,否则,我不介意将这些证据交给警方。
孔林海的回覆则显得有些装傻充楞,他表示他并不理解周赫在说什么,两人的言辞逐渐变得激烈,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天,孔林海向周赫道歉,表示昨天晚上他喝多了酒有些冲动,并和周赫约定当晚前去他家中,将一百万人民币当面结清。也就是当晚,周赫因为吸毒过量,死在了他位於湛景天樾的公寓里。
“很显然,周赫掌握了某些孔林海违法犯罪的证据,而孔林海得知此事后,既无法偿还他欠周赫的钱,又担心周赫向警方举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周赫灭口。”
“这也能解释周赫的电脑文件为什么被人删除过。”江陆鸣道,“孔林海必须清理干净上面所有有关他的线索,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警方的调查视线,又删除了其他几个文件夹。”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又是谁,杀了孔林海?”
楚白不安地抿了抿嘴唇。他看向窗外,阳光被厚重的灰白色云团所取代,阴霾笼罩着整座城市,几只鸟雀在高压电线上跳来跳去。
他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那种不妙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楚白回过神,邢司南直起身看了眼门口:“怎么了?”
门口的民警很快回应道:“送快递的小哥,说是有户主的快递。”
邢司南朝楚白擡了擡下巴,使唤道:“你过去看看。”
楚白走到门口,瞥见了一个身穿工作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他抱着几个快递纸箱,被围在一众民警之中,满头大汗,正急赤白脸地解释着什么。
“……我真的就是个送快递的,我也想不到送个快递户主还能出事啊!太倒霉了,我妈前两个月就说我今年本命年撞太岁呢,我还不信……”
他边喋喋咻咻地说着,边转过头——
楚白的瞳孔骤然放大,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与心悸在一瞬间紧紧缠住了他。他大步穿过人群,厉声喝道:“别动!”
年轻男人也看见了楚白,在看清他五官的那一瞬间,男人果断地将手上的纸箱子砸向了楚白,而后转身向楼道飞奔而去。
楚白毫不犹豫,跟在男人身后冲下了楼道。
作者有话说:
楚白:我心乱了,但我不说,淦!
邢司南:你为什么不吃醋!摔!
我:床给你们准备好了这边请,美女姐姐留给我贴贴!
让我们恭喜上一章猜到是姐姐的预言家!鼓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