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着急？”</p>

大夫人对儿子娶月吟倒是不意外，只是他竟如此急，“昨儿，月吟才被接回去。”</p>

“听你祖母说，魏老夫人念得紧，这回心可算是踏实了。月吟才认祖归宗，我们就去提亲，这……”</p>

大夫人虽说盼着儿子成婚盼许久了，但也不急着十天半月，“再等几日，娘和你爹亲自去宣平侯府。”</p>

谢行之抿唇，不置一言。</p>

“瞧你这憔悴的模样，倒真是被你妹妹说中了，怕是一夜未眠。”大夫人叹息道：“待会儿还要去大理寺上值……”</p>

谢行之头次打断母亲的话，“母亲，儿子回来看卷宗，睡晚了。”</p>

“好好好，就当是看卷宗看完了。”</p>

儿子大了，也是要面子的，大夫人便没揭穿，小声嘀咕道：“死鸭子嘴硬，跟你爹一个毛病。”</p>

大夫人对儿子道：“今日回来早些歇息，把心收回肚子里，再等个小半月，爹娘就请媒人去宣平侯府提亲。”</p>

“谢母亲。”</p>

谢行之在大夫人这里用罢早饭，就去了大理寺。</p>

路上，谢行之让车夫绕道去了趟宣平侯府。</p>

马车两过宣平侯府，却没有停下，谢行之离开时，远远就看见魏衡策马离开宣平侯府了。</p>

两人上值的地方正好相反，魏衡没看见他。</p>

谢行之却瞧见魏衡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月吟是他表妹了，他自然雀跃欢喜。</p>

谢行之敛眉，放下帘子，眉宇间仿佛凝结了厚重的寒霜，让人不寒而栗。</p>

现在魏衡要见月吟是见容易的事，他们两人平素会一起用饭吗？</p>

谢行之闭上眼睛，用一股强大的意念将胸腔里的愤懑硬生生压了回去，宛如从胸腔中拔掉带了倒刺的箭。</p>

马车离宣平侯府远了，素来准时上值的谢行之来晚了一刻钟。</p>

皇城里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p>

宣靖帝中风大半个月了，却没有好转的迹象，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嘴里含含糊糊说不清话。</p>

太子和魏贵妃两人轮流守着宣靖帝，偶尔有妃嫔和其他皇子过来，担心打扰宣靖帝养病，没待多久便离开了。</p>

七皇子来了龙榻前，宣靖帝没醒，魏贵妃还是像往常坐在贵妃榻上失神地望着龙榻这边。</p>

七皇子心疼，过去劝道：“母妃，您都连着守了父皇好几日了，身子会吃不消的。您回宫歇息，父皇这里小七来守。”</p>

魏贵妃在一片恍惚中回了神，怔怔望着九岁的儿子。她坐下时，儿子足足高出了她两个头。</p>

皇帝为了一己私欲，夺人妻子，残害忠良，在她心里死一万次都不足惜。</p>

就是小七……</p>

他和皇帝不同。</p>

小七纯真善良，让太子和谢行之抚平了他心中的怨念。</p>

今后他该何去何从？</p>

魏贵妃敛了思绪，温声说道：“不碍事，你今日的功课都做了？回去先把功课做了。”</p>

七皇子微微失神，这是母妃为数不多的几次过问他功课，他笑了笑，“今日太傅留的功课不多，等太子哥哥过来，我就回去做。”</p>

“那就先去把功课做了，再过来。太子估摸着也快处理完朝政了，”魏贵妃说道：“母妃不累，你先回去吧。”</p>

七皇子难得见母亲好说话，乖乖顺从母亲的意思，离开寝殿回宫里去做功课了。</p>

这厢，七皇子刚走不久，宣靖帝痛苦的咳嗽几声，悠然转醒。</p>

然而内殿却没有侍从。</p>

宣靖帝身子大不如前，在龙榻上挣扎好一阵也没有起来。魏贵妃见状，走了过去，她眼里有浓浓的恨意，宣靖帝亦是，谁也不比谁的恨少。</p>

“毒妇！”</p>

宣靖帝干涸泛白的唇瓣动了许久，才艰难地从唇里说出了两个字。</p>

魏贵妃行至龙榻前，居高临下看着消瘦得有些变了模样的宣靖帝，“最毒妇人心，陛下不是不知道。”</p>

“陛下前几日还在说臣妾胆子大，臣妾如今也不枉陛下的信任，胆子大了些。”</p>

魏贵妃冷眸里的杀戮没藏着掖着，垂眸冷看宣靖帝，“臣妾等今日，已经等了十一年，这十一年中，没有一刻不想杀了陛下！”</p>

“陛下平日里点的香，被臣妾动了手脚。那香，乍一闻，闻不出什么，这香厉害就厉害在这里。香闻多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天气转凉，增加了陛下中风的机率。臣妾和太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寻到的这毒香，这殿中都是太子的人，陛下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驾。”</p>

魏贵妃轻笑，“陛下含含糊糊连话都说不清了，臣妾便也不怕陛下知道所有事情。陛下真应该谢谢三郎，是他让陛下多活了几日。”</p>

“两日后，是我和三郎定情的日子。”</p>

宣靖帝颤颤巍巍抬起手，费了好半天劲才把手臂抬起，面目狰狞地指向魏贵妃，咳嗽几声怒道：“毒、毒妇，该杀！”</p>

魏贵妃狠狠拍开宣靖帝的手，“陛下不仁，莫怪臣子不义！”</p>

“小七、七……”</p>

“小七是陛下的儿子。”魏贵妃想起往年的事情，眼眶盈了泪水，“陛下的儿子就是命，我的女儿就不是命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