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落地就蹿起,探手就抓住了艳无双的手,嘴巴上的血都顾不上擦,“小姐,快走!”
艳无双怔楞着被迫转身,唰唰唰,面前落下数十道的人影。
赵诚横剑一挡,另一手就把艳无双护在了身后,“你……”
不过才一个字,数十道的人影已经齐齐逼近,鋥明瓦亮的剑光刀光一起闪烁,几乎晃晕艳无双的眼。
赵诚妄想擡出大殿下的身份来震慑的话不得不憋了回去,强压下胸口再次翻涌的血气迎身战上。
艳无双惊然退后一步,什么也不说上来就开打,这样的作风?
“小姐,快到车……噗!”赵诚抽个空子想提醒一句,可这样的空子亦被敌人抓住,一掌拍在背心,赵诚再吐一口血。
“阿弟!”同样一身狼狈的赵忠和另外的黑衣人边打边往这边靠拢,即使用眼角馀光看到了赵诚受伤的情况,也爱莫能助。
“石城!”艳无双以为自己只是大声命令石城赶紧帮忙,可是,发出的声音进入耳朵,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极了郑月盈刚才的尖叫。
石城听到却没有动,只是稳稳地站在了艳无双的身侧,肌肉绷紧,眼睛瞪起。赵忠赵诚对他如何他自然知晓,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其他时候,那么早在他看到赵诚受伤的时候他就去帮忙了。可是今天不行!今天这种时候,他万万不能离开主子的身侧,他再笨也不会认为这些人是赵忠赵诚引来的江湖仇杀!
“小姐,我们先上车。”石城双臂大张,此刻也顾不得规不规矩,半拥着艳无双就迅速转身。
才转身,噅噅儿——马车前驾车的两匹黑马嘶叫一声,先后倒地。
哐当——马车也跟着被带倒在地。
后路已断。
艳无双骇然看向半耷拉着的马头,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要去寻是谁下的手,可还未扭头,已经被石城拉着一支手臂横撇而出。
身子撞上玉米杆垛,头顶的柴禾扑簌簌盖了满头满脸。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得见石城宽厚的背影。
剑光血光,人影刀影,混乱到在一起,遮盖了半边天空。
都是黑色的外衣,呼一下左边,呼一下右边,随着身影越来越快,黑黑的开始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
但艳无双心里清楚,乌压压一片混战的人群,足足有二十几号的人群,其中只有三个人是保护她的。其馀的,都是奔她来的!
身子无法控制地缩了一缩,是害怕,更是悲凉。
她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重活一世也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徐氏因艳氏下毒害她,知府为女儿以连弩杀她,太子曾想一把掐死她,未知的黑手掳她未遂如今竟然再下狠手。
她到底何德何能引来如此之多的谋杀?她被迫积压的情绪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张嘴就想尖叫。
可才一开口,就被灭了声。
从背后。
第一点,她失了声。第二点,被定了身。
大睁的双眼,只能眼看着混战的人群消失在垮塌的玉米杆垛之后。
黑色的罩布从头顶呼啦落下,最后一道进耳的声音是来自石城赵忠赵诚三人异口同声的“小姐”二字。
两个黑衣人,一人架头,一人架脚,身形快如风,几下纵跃,已经消失在石城赵忠赵诚等人的视线。
石城爆吼一声,“小姐!”双拳运足十成功力一起挥出,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围在他周围的黑衣人纷纷蹿起,也不反击,跟在那两个先走的黑衣人身后就一同掠去。
赵忠赵诚加快动作,希望能在最后的时刻抓一个活口来找出线索。奈何,围在他两人四周的黑衣人也先后抽个空子,反身离去。
石城飞身就追,“小姐!”
赵诚想拦,才蹿起又摔落,内伤已经严重到影响他的轻功施展。
赵忠一把架住他,“让他去吧,有一个人跟着至少能让线索不断。”
赵诚这才有时间抹一把嘴边的血,“问题是怕黑手不让跟!”他们三人已经是勉强抵挡,如果石城一人的话,这被下毒手的几率不是更大?
赵忠这才惊觉,“要不,我去把他追回来?”
可擡头,这哪里还有一个人影子?
赵诚以剑撑地直起身,“算了,还是先回报主子最重要。”
赵纪青得知消息时正在沐浴,赵忠赵诚的话一经落地,他已经从浴桶中腾身而出。长裤套上,外袍披上,不急整理,提气就向外蹿,“老吴——”
老吴本就候在门外,在听得召唤之前,已经举着大披风挡在了赵纪青的面前,“爷,此事得从长计议。”赵忠赵诚的身手,他清楚的很,盛京内鲜有敌手。如今竟被人打到如此地步,那么其幕后黑手的实力,绝对值得商榷。
赵纪青一把抢过披风自己披上,湿漉漉的长发瞬间打湿披风的下角,“赵忠赵诚留下,你带着人跟我走。”
重重的步子移动带风,他才不管需不需要从长计议,他只想第一时间确认艳无双到底落入了谁的手中。
“阿布,备车——”如果他不因有赵忠赵诚跟着就放心地先在家等她就好了,都怪他太大意了!
被主子一身冷硬的气场镇住,老吴不再多言,弯着身子捧着布巾,亦步亦趋跟上的同时还能轻柔地替主子擦拭未干的长发。
“郑府!”赵纪青交代一声,钻入马车。
阿布挥鞭起车。
老吴举手於空中扬了一扬,十匹骑了战马的属下紧跟在后。他虽然不赞同主子不经考虑就莽撞上门,但主子既然已经决定,那么他也只能尽全力护得主子周全才是。
宰相府郑府。
方方正正的乌木大门,门两旁没有石狮等镇宅之物,唯见一块半丈多高的石碑。
下马碑。
这是文帝为表彰宰相郑子承为尧天国做下的贡献而特意所赐。意为:不论是谁,只要经过宰相府门前,坐车的下车,骑马的下马,必须步行通过这里。否则,视为不敬,宰相府前的侍卫有权先斩后奏。
阿布谨慎地停在下马碑前,这还要不要向前赶?主子的情绪明显不对,他也不敢去问。可不问的话,他又真的没有胆子跟下马碑对上。那可是几乎等同於“如朕亲临”的存在呀。
车旁伴车骑马相随的老吴自然明白阿布小眼转转传来的意思,清咳一声,凑近马车的窗口,“爷,到了。”
车内传来沈闷的回应,“进去!”
哎?老吴也楞住,千万不要是他想的意思啊。
“阿布,冲进去。”这一次,赵纪青下令下的清楚。
老吴眉头皱起,再次不怕死地建议,“爷,宰相府前的下马碑……”那可是当年……
老吴没能说完,车内“呼”一下就刮出来了一阵风,对着前方拉车的马屁股就是一拍。
噅噅儿——双马嘶鸣,前腿一擡,落地低头就向前冲。
阿布慌里慌张地急忙掌握好方向。
宰相府门前的四个侍卫上前就拦,他们不认得这辆什么也标识也没有的车,也不认得驾车和护车的,只知道有人不怕死地想硬闯下马碑,於是配刀齐齐拔出,大声喝道,“哪里来的无名小辈,竟敢……啊——”
他们没能说完,已经被老吴双掌拍出,什么东西!大殿下的车也敢拦!他就是不在京内十年,也轮不到小小的护卫来叫嚣!
硌磴磴,马车的车轮在马匹的带领下,虽不稳但绝对有速地蹿上了宰相府的门槛。
阿布马鞭一挥,乌木大门从中开启,马车随即一蹿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