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想要铲除大长公主在朝中的势力,我岂能不知?可他绝不会在此时动手,你可知是为什么?”
韩桢蹙眉,“……为何?”
“因为常衷是大长公主的人。”韩廷嘲弄道:“当初大长公主为什么能抛出常衷如此多的罪证?因为他本就是大长公主的人。闻颂一事牵扯到了常衷,若再深挖,指不定要挖到谁的头上,因此大长公主忙不迭地弃卒保车,也是卖官家一个面子。她既如此识相,加之时机未到,官家也不好立即把事情做绝,此番媚川都的事必然会被官家轻轻放下。”
“……”韩桢喉结缓缓滚动,“可这同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纵使为着大长公主出卖常衷,官家不得不饶过她这一次,来日也必有清算的时候,我们只需为官家摇旗呐喊,为何要掺合进这趟浑水中,同大长公主一家牵扯不清呢?”
“为何?你说是为何?难不成是为了仁义道德?”韩廷霍然扬袖,衣袂振振有声,“自然是为了地位!为了势力!为了权柄!”
他慢慢放下手,冷冷凝视着愕然的韩桢,“大长公主必将倒台,然而倒台之后,她的那些人脉、军户、势力将何去何从,却还犹未定论。”他忽地凑到韩桢面前,漆黑到眼瞳中闪烁着暗色的光,“怡和郡主是大长公主早逝独子的唯一骨血,你若成了她的孙女婿,她的那些资产,不留给你又能留给谁呢?届时你一面接收公主的势力,一面悄悄搜集她这些年来所犯的罪证,暗中与官家联络,待到必要时刻,出面首告,大事若成,你就是头功!”
韩桢半晌才从喉咙中挤出声音,“……父亲,你想让我吃大长公主家的绝户?”
韩廷皱了皱眉,似乎对“吃绝户”一词有所不满,道:“只是替君分忧的同时顺手为自己谋取些许好处罢了,这难道也有错吗?”
“呵呵。”韩桢肩膀微耸,冷笑了两声,又问:“那请问父亲,届时怡和郡主又该何去何从?”
韩廷漫不经心地道:“没了大长公主,怡和郡主也就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我们家是不能留污点的,到时候将她提前随意处置了便是。”
夜幕昏沉,烛光暗淡,幽暗室内一时死寂无声。
堂堂郡主之尊,在父亲的眼里,竟也如豚犬一般,都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存在。
韩桢后背冷汗涔涔,不由得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对父母提及扶正程娇一事,否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暗暗吞了口唾沫,打算先拖延着从长计议,“父亲,今日之事太过突然,还请容我回去细细思索……”
“还思索什么?你老子都给你把路铺好了!”韩廷一把拽过韩桢的衣襟,两人彼此四目死死相对。停顿片刻后,韩廷又松开手,伸手缓缓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桢儿,你这么急着是想去哪儿?”
他口角浮起一个嘲弄的笑,“去见你那个妾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