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叹了口气,老实道:“回禀夫人,我暂时还没想到。”
“那你还敢跟人家夸下海口?”乔文心冷冷道:“我可告诉你,二弟因是幺儿,极受父母,尤其是老太太的溺爱,家中无人能及,这事儿你便是告诉韩桢、告诉阿芷,他们两个一起告到长辈面前,也是无用。”
程娇转了转眼珠子,问:“若是黄夫人被查出犯下了有损家里的大错,咱们再趁机将她虐待通房的事情捅出呢?”
乔文心立即挺直了背,“你知道什么了?”
程娇摇摇头,道:“夫人,我才来府里多久,能知道什么?只是人有三毒,所谓贪嗔痴,黄夫人对境遇不满,却以动辄虐打通房丫鬟泄愤,正是犯了‘嗔’之一字,那么她会不会同时另犯有‘贪’与‘痴’?夫人若着人细细查探花满堂,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乔文心颔首沉吟许久,忽而蹙眉,“不对呀?”她看向程娇,不满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插手此事?我虽与黄婉君不睦,彼此却也没有深仇大恨,为了外人同她撕破脸皮,这于我有何益处?”
程娇道:“并无益处,但夫人还是会去做。”
乔文心冷声问:“为什么?”
程娇道:“因为夫人是好人。”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好人?”
乔文心一怔之后竟笑出了声,“你居然觉得我是好人?”她笑得厉害,一时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连红岫和绿翡都颇为讶异地看着她。大笑许久后,乔文心骤然一顿,冷声道:“好人就活该多受罪吗?分明可以袖手旁观,只因为一句‘好人’,就把事情大包大揽到自己头上,从此招来无穷祸患——这样的好人,为何还要去做?!”
程娇静默了一会儿,道:“有句话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古有孔夫子,于春秋礼崩乐坏之时奔走诸国宣扬周礼,后有诸葛武侯,六出祁山北伐曹魏。而今朝,亦有闻小将军,六年前凉国十万铁骑南下攻我大文,闻小将军仅以三千兵马坚守陈家谷近一月,王先将军才能绕后断敌军粮道,大败凉国,我大文方得六载安宁。彼等圣人、英烈,行义举时未必想的是日后定能名垂青史,他们想的,或许只是自己心中信奉。”
程娇道:“所谓做好人、行好事,从来没有应不应该,以此为由逼迫他人的,都不过是小人之举。但很多时候,挺身而出只在一念之间,那一刹那,不会想到任何利益得失,他只是自己愿意。”
澜月阁厅中一时死寂无声,红岫和绿翡都担忧地看着乔文心,而乔文心没有说话,她长久地沉默着,唯有眼眶渐红,倏忽滚落一滴眼泪。
乔文心喃喃道:“这就是你当初做出那般选择的理由么?”
她轻笑了笑,道:“你说得很好,但有一点不对。”她抿紧了嘴,倔强道:“那个叫闻颂的,他只是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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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乔文心起身离去,程娇被红岫和绿翡客客气气地请出澜月阁,她才猝然回神,担忧地问花月,“刚才夫人那是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花月无奈道:“也不算你说错,只是你提到的那位闻小将军,他……他是夫人的旧相识,所以夫人难免有些伤怀罢。”
“竟是如此?”程娇又惊又悔,她此前远在扬州,如闻小将军那等边境烈士的光辉身影在她心目中跟神仙差不多,却不曾想到她心中敬仰的神仙,却也是旁人日思夜想的故友旧识。程娇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看我这张嘴,净提人家的伤心事了。”
花月忙拦了下,道:“此事并非你的过错,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夫人她也不会责怪你的。”顿了顿,花月又道:“不过你今日真是厉害,竟然敢正面和二夫人较劲。”
程娇叹声道:“若是无人阻拦,婵娟她真的当着那么多小厮的面被扒光衣服的话,她也就活不下去了,只能去寻死,所以我非得救她不可。”说到此处,程娇不免蹙眉摇头道:“二夫人真是太狠毒了,她这是故意想要逼死婵娟……也不知婵娟究竟是如何得罪她了。”
花月道:“其实,纵然是二夫人心狠,婵娟自己亦有错处。她是家生子,老子娘原都是伺候老太太的家仆,因侍奉得宜,老太太特许放了身契,叫他们自去外头做良民的,是婵娟自己贪图姨娘的位置,爬了二公子的床,这才落入二夫人的股掌中。”
花月淡淡道:“老天是给了她机缘的,是她自己不珍惜,才落得如今的下场,这样说来,今日之事,竟也不能全然怪罪于二夫人,婵娟自己也免不了一声‘活该’。”她说着,却见程娇不知道何时停下脚步落在了后头,忙笑问:“怎么了这是?”
却见程娇在原地怔然许久,却异常认真地摇了摇头:“花月,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花月一愣,“什么?”
程娇道:“这世间留给女子,尤其是如婵娟这类深宅大院里丫鬟的机遇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