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向女人解释了一会。顾在后面看着，皱着眉，他有些不自在。

他们进去了。顾回头望了眼妇人：她还在盯着他。他收回目光，心中震动。

一座古典的屋子，坐落在这片略为荒芜的园里，每天早晨在鸟啼声中醒来，又在虫鸣里睡去；每天，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屋子和屋子里的人伸着懒腰，睁着倦眼看日光在天上移，从上午到下午，从金黄到明白再到金黄以至橘红；光线的溶胶由东而西，照着每一片叶子……而夜晚，详和，宁静，天地和万物生灵一齐在梦里作着微笑……

推开并未关严的门，顾从老李肩上眺去，见到了那名老妇，而对方正坐在摇椅里，阳台上，微微地晃着；听见声响，她转头，含笑地致意。

一种陌名的安心感从周围浸润过来，哪怕你屏着气，深闭固拒，也是没用；它强迫你睁开眼，去看见一些最为细微的末节：桌角的一根针，线，地砖的裂缝，帘纱的斑，阳光里舞动的灰尘，还有那名老妇眼角最细小的皱纹……

来客坐在沙发上，瞧着屋内，或是沏茶；老妇很温和、很平静地问些字，问些太过平常的问题，可显然并不关切对方如何回答。

老李答了些，然后不答——等下一个他又答了。他将一杯茶递给顾，有些赞叹自己懂得饮品某些共通的道理。顾接过，喝着，慢慢地喝了。

然后大家静下去了，不言了。顾感觉出一股神圣，为他本应感到而素来忽略的神圣，在今天，他从老妇身上看到了。

几杯茶。来客走了。

老妇并不起身送，只是真诚地道别；而后，她把他们忘了——就像对于其他人，把对他们的记忆封存起来，留待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她对着温暖的日光沉醉、恍惚，闭上了眼睛。她并不知道她刚救了一个灵魂，也没有一点冥冥的感觉。但她确实又散布苏慰了。

但她不在意。她安然睡了。

“辞掉那份工作罢。”

“……我至少得先生存——”

“来我这罢。”老李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工作内容有点特殊。嗯……之后再说，你在家歇一段时间，我会去找你的。即便无事，你得到的也不会比看渔塘少。辞掉那份工作罢。”

顾又回头望了一眼园子。他回过头。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