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漪眼睁睁看着湛冲将那柄短刀夯进最后一个莽汉的心口,周遭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唯有那个人急促的粗喘,声声不竭。
此时没有一个人出声,在场的人们纷纷惊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背对众人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下摆,又重新挽好袖斓,略平了平气息,才转身看向自己今晚唯一的目标。
他走向南漪,目不斜视,只一眼就看见她领口处的水渍,再一扫,见她身旁有个紫衣小相,可能方才吓傻了,手上还倒攥着一只酒盏,他冷哼一声,快步上前拉她过来,刚摸到她的手,就察觉她手中还死死攥着一枚发簪,他忽然顿住,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目光慌乱地看着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掰开她的手,取出那簪子,拉她到自己身后,自己则冲那两个小相缓步行去,二人见这活阎王这会儿又冲自己来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直冲他锵锵叩首,大喊着大人饶命。
他站在那紫衣相公身前,看他一副猪狗样式,冷嗤一声。
璎格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日闯了大祸,怔怔上前两步,怯怯道,“冲哥哥,我——”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湛冲霎时俯身将那发钗钉进那紫衣相公的手背上,力道之大,整个手掌都被贯穿,钗尖楔进席案铺面的木台里,一声惨叫倏然扬起。
他抽过案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低头看那泥虫,“你也配?”
他又看了眼近旁的璎格,见她已彻底吓傻了,冷冷扔下一句回头再找你算账,就转身拉着南漪走了。
第71章 河灯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下了楼来,等到了明堂里,南漪见堂中一片狼藉,堂客早都没了影儿,只有些妓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栖身在角落里,见方才砸了场子的那人手里如今拉着个姑娘从楼上下来,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楼外公主府的随从见湛冲带着方才那姑娘出来,却不见长公主殿下,一时有些拿不准情状,又不敢贸然上前问询,只得避在一处,见湛冲将那姑娘抱到马上,然后自己也翻身而上,轻喝一声,马儿便嘚嘚撒开蹄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两人从未同骑过,南漪被他整个人揽在身前,出来这么久了,二人都沉默着未发一语。
南漪低头看着抓握着缰绳的那双大手,想他方才又造了杀孽,却是因她而起,一时有些心虚,犹豫半天,还是小声道,“对不起。”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想来他肯定是气极了,那谷生守礼守节,只是与自己闲谈几句就引得他大发雷霆,这回自己遇到这等倒霉的腌臜事,还不知他会如何,心里发虚,可想到这一晚上自己提心吊胆,又觉着说不出的委屈,不禁落下泪来。
这一哭却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起先还无声落泪,后来开始渐渐哽咽,呜呜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