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吃完饭就走了，仍旧端了一碗回去。

周大海把烟抽完，来到周海英房门前，伸出手准备敲门又放了下来，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敲响了房门。

“海英，是我。”

周海芳打开门，周海燕坐在床上背对着门转过脑袋看向门外的周大海。

“爸，什么事？”

“大姑婆走了，你出来一下，我和你去灶台边坐着聊聊。”

“爸，你和姐要聊什么？我能听听吗？”

“你呆房里，你自已的事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能解决，天天住家里也不是个事，盼盼不管了啊。”

“哼。”

周海芳拉长被子把头一盖，周海英从房间出来关上门，过了一分钟周海芳悄悄打开门，藏在厨房门外竖起了耳朵朝里听。

灶台里快要烧完的木材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透过薄灰能看到散发余热的橙色光芒，仍旧顽强地驱散深秋深夜扑面而来的寒凉。

周海英恍惚间看到妹妹们和弟弟围着她和爸妈追逐打闹嬉笑的画面，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周大海正将卷好的烟伸入火堆点燃，他的身子骨似乎又瘦弱了一点，脸上是化不开的愁容。

“海英，大姑婆的来意，你应该明白吧。”

“爸，我不嫁！来多少遍都不嫁。”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周大海捡起地上的木柴，扔入火堆，接着说：“是县城里的人家，给出非常不错的条件。”

“什么条件？”

“礼金两万，孩子生出来后跟他姓，他会照顾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爸，我不嫁！”

“海英，以你现在的情况，对方给出的条件对你非常有利，也对大宇以后读大学非常有利，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也活不了几年了，能供大宇读完高中就不错了，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还有大宇，我不逼你做任何决定，但你可以自已再好好想想。”

在签保密协议并按下手印的时候，周海英就已经做了永不反悔的决定，因为她相信贺千阳完成任务后就会回来，肚子里的孩子姓贺，不是村里人嘴里说的野种！周大海转述媒婆的条件对她来说不会影响她的决定，但会冲击她的精神，因为那两万块钱绑上了周大宇的将来，她会自责，陷入深深的自责泥潭里。

新添的木柴又快要烧完了，火光暗淡了下来，父女俩静静地坐着，看着火光完全熄灭，谁也没有再说话。

回到房中，周海英躺在床上右手抚着小腹左手按在胸前哭了起来，她哭得声音很轻，很轻，怕吵醒佯装睡着了的周海芳。周海芳听到哭声，轻叹一声，从床上起来钻入周海英的被窝像姐姐一样抱住她。

“大姐，你为爸妈做得已经够多了，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在你的照顾下长大，不需要再为咱们家考虑更多了。”

“真的可以吗？我要是说出我的选择，就会伤害爸爸和连累大宇的将来，妈妈和大妹受这事的牵连已经走了，想到这些我就会痛得难受。”

“你想啊，大姑婆没来咱们家的话，我们是不是照常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也许有些事情真的就是注定了的。”